大概人到了绝境,就真的冷静下来了。那御史哆哆嗦嗦的拿起离他最近的一本账册,等打开了第一页之后也不哆嗦了,手反倒稳了下来。
只是接下来他看到的内容却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惊吓过度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一页页翻看,越往后翻脸色变得越难看,嘴唇开合着小声嘟囔“不可能”。
这番姿态让另外两个御史还有三个官员都奇怪起来,也都过来翻看,之后全都和之前那一个同样一脸不可置信,嘟嘟囔囔的全是“不可能”。
“陶大人,这几位大人不太相信。不知您手下有没有能员干吏的出来帮这几位大人看看小王的账册。”徒述斐脸上的表情冷淡极了,对上陶尚书才稍微有了些温和的意味。
陶尚书笑着摇头:“可不敢当郡王的夸奖,老夫手下是有一些虾兵蟹将。郡王若是不嫌弃,老夫自然不吝相助。陛下?”
圣人看到陶尚书询问自己,点头应允。于是陶尚书让人去户部叫人,顺带交代人把最近五年的直隶鱼鳞册带来。
账册的数目还是很多的,徒述斐上去拿了几册分别递给几位尚书:“几位大人也一起参详参详。”
账册的例目并不复杂,稍微有些算学知识的人都能一目了然的看清楚其中的内容。除了户部的陶尚书,其他四部的尚书看完了账册全都目光暧昧的看向了刘敬诚这位工部一把手。
究其原因,就是工部的采购项在账册上面的显示:工部这几年逐步修缮全国范围的官道,水泥可是大头的采购支出。纵然工部自己设立了好多作坊,还是供不应求。尤其是一开始的那一年,工部的作坊没有建成,用的可都是云晴庄的存货。
可那存货全是赔着本卖给工部的,不过账册上另外有表明户部和东宫以及内帑都补偿了一些。可那也是杯水车薪啊!因为之后的几年也都一直是这个价钱。
也没听说刘老头家有那个美貌的闺女孙女啊!怎么人家祚郡王就乐意赔本赚吆喝的帮着工部呢?
刘敬诚被这些人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心说,人家祚郡王是帮着工部没错,可到底工部年底是要对户部报账的,你们去看陶老头才对,看自己干嘛?
一些朝臣对这种诡异的局面很是疑惑,便也主动去拿了账册来对照,于是看了账册的人全都和前几个看了账册的人一样,满脑子全是不可置信。
俗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只为利往。说到底,他们从来没见过似徒述斐一般不在乎钱的。
就算你祚郡王不差钱,也不至于大公无私到这个地步吧:徒述斐作为皇子却半点没偷税漏税,一文不差的上交了应该交的税务。这一点在户部鱼鳞册送来之后,和徒述斐的账册对照一下就合上了。
又有一部分被列为赡养费,分别入了内帑和贵妃的私库。百善孝为先,人之大伦,这点,不管皇帝和贵妃缺不缺徒述斐送上去的那点,朝臣们都只有夸赞的份儿,这是政`治正确!
另外的就是纯粹的盈利了。可这些盈利又有互相重叠的部分,像是香洗一项就有上等香洗补贴平价土皂的项目,玻璃也是如此。至于水泥部分是最惨的,徒述斐不光赔着本卖给工部和各地的衙门,还义务指导使用、报销技术人员往返食宿等等额外的开销。
可以说,水泥就是个无底洞一样的赔本项目,全靠香洗和玻璃养着呢!偏偏这一项的支出却是对国家最有利的,也就是说人家祚郡王这是勒紧裤腰带为国尽忠呢!
前脚还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家对江山社稷有害,后脚脸就被扇肿了。得了,这几个人是得不了好了。
“斐儿这孩子仁厚,一直都不让朕拿这些事大肆宣扬,因为他觉得这是他的本分。”圣人等所有人都看过账册,又听了户部的吏员核对无误之后开口说道。
原本窃窃私语的官员们全都肃穆的垂首而立,恭敬的听圣人说话。
“着令吏部拟制,此七人即刻开革职务永不录用。着令大理寺会同刑部查审此次污蔑宗亲郡王案件,从严处置。”
这话一出口,就算是把事情给定下基调了,今后可不会似这次一样再有人拿徒述斐的产业说事了。
圣人顿了一顿又道:“祚郡王为国尽忠,孝朕躬勤,其情悯肃,奖亲王仪制奉薪。”
太子心里替徒述斐高兴:徒述斐现在就差个亲王的名头了。这是圣人爱惜,怕今后封无可封才留下的尾巴。立刻领头带着文武对皇帝山呼圣明。
至于几个御史和掺合着起哄的官员都瘫跪在了地上——大理寺也就算了,可刑部是祚郡王的地盘啊!刚惹完人家,就直接被送到正主儿手里了,这是半点活路也没有了啊!
------------------
散朝之后,徒述斐半点没有要留下等着众人恭喜的意思,转身就要走。只是脚步才迈出去就收了回来,往太子和诚郡王方向走去。
其他的文武装模作样的往殿外走,可一个个的都好像忽然腿脚不好了一样,耳朵无限度的被拉长,想听徒述斐到底和太子还有诚郡王说什么?
“太子哥,二皇兄。”徒述斐先叫了一声。
两人都温和的点点头,等着听徒述斐的下文。
“那几个棉商是要进刑部的。他们背后的人这次说不定也要栽跟头了。”说完就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这话看着像是没头没尾的,但太子和诚郡王却都听明白了其中的涵义。太子还好一些,他自己手底下的人盯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