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竹是托关系才进的宫,进了宫也没来得及受什么正统的宫女教育,直接分配成了粗使宫女,在养心殿擦地板
与思竹同时进宫的是个叫管贤的王八蛋,那厮也是走后门领的差,明明都是个称不上绿的老帮菜了,还装嫩拼死拼活地非要净身,意志坚定当奴才的架势,就差满大街叫吵断子绝孙最荣华。
报道那天,辖全宫粗使宫女的尚宫就给了思竹一个下马威,只因思竹托关系求的那位名唤锦心的尚宫,是她新任上司锦绣的死对头。
锦心是太后跟前的行走,级别同锦绣是平级,管的事,拿的权却天差地别。
锦心将思竹送到锦绣面前时,不忘笑着调侃一句,“锦绣尚宫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你可要好好跟她学。”
锦心讽刺锦绣,图一时口快,苦了思竹一当差就受了锦绣的折磨。
擦地这活原本就不轻巧,锦绣还把思竹换班的时辰调成了三更,大半夜的都去睡了,就思竹一个人傻兮兮的跪在养心殿正殿偏殿的地板上辛勤耕耘,守夜的宫女夜夜换,她这悠差却持续了两个月都没得换。
老老实实擦了六十几天的地板,皇上的面都没捞着见。小皇帝四更起,五更上朝,那会子思竹都擦完地被撵回去了,没得见。
按说思竹是不怕熬夜的,没入宫的时候日日精神紧绷,睡囫囵觉的时候少,进了宫没了心事,反而睡得香甜,可惜就可惜在睡觉时间少,她三更上岗,四更下岗,五更天亮了又要同其他粗使宫女再上岗,没完没了地盥洗脏了的擦地抹布。
没了戒心,人就容易犯困,思竹洗着抹布,眼皮就有点睁不开,点了一会头,熬不住,一头歪在院子里的凉地板就睡上了。
锦绣午上回来,领着几个跟班一进院,就瞧见思竹躺在凉地上睡得正香。
锦绣一脚踢在她心窝上,把她给踢醒了。
其实这群人穿廊进院时思竹就被吵醒了,知道她们顶多闹闹小女子脾气,不能把她怎么样,这才犯懒赖在地上不想起来。
半梦半醒间耳边传来尖厉的叫骂声,“你这贱妮子作死啊,大白天的偷懒不做活,别仗着你是锦心介绍进来的就作威作福,犯了事我一样打出去。”
思竹巴不得他们将她打出去,这命悬腰带的活她本就不想做,她同管贤不一样,那小子满心眼子都是名利场,能往上爬命根子都惜得卖,她却压根就没想着削尖脑袋往宫里挤。要是让她选,还不如去寻仙楼,整日好吃好睡,逢人叫几句爷,混日子也不容易被发现。
思竹眯着眼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八个大字默念了好几遍,从前忍的受的比这要多得多,锦绣这点侮辱,给她挠痒痒都不算。
当这份差之前,总管尚宫曾传授思竹一个绝招,不懂规矩不要紧,简单听话重复照做,上头让你往东你别往西,上头让你朝北你别向南,做错事了,跪下认错;得罪人了,跪下认错;主子心情不好拿你出气了,跪下认错;宫里比你职级高的,甭管是谁发生晦气的事了,无论与你是不是有直接关系,跪下认错。
总之,闭上嘴,得跪且跪,是准没错的。
于是思竹一骨碌爬跪了,口里叫嚷着“尚宫饶了我吧”,稀里糊涂地认错。
卑躬屈膝的姿态比拍马屁管用,上头的人爱逢迎,更爱下头的敬她怕她。思竹这幅没有半点骨头的样子,锦绣尚宫爱极了,受了半天跪拜,又长篇大论地教训她一顿以示威严,就回屋睡午觉去了。
思竹脑子乱嗡嗡的,刚才受训斥的时候,锦绣那些跟班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得她头都大了,这会人都走了,世界总算又清净了,思竹跪的膝盖疼,揉了揉不那么疼了,才倒头继续睡。
菩萨保佑她脑袋没折到抹布盆里,否则睡觉时在抹布水溺毙这种死法,要由她首创了。
思竹醒了,锦绣她们还没醒。
也难怪这帮人偷闲,粗实宫女算是宫女里人数最多的一群人,实干实销的却没几个,单靠像思竹这样慎工勤谨的老实人把活都干利索了,那些偷懒的,有身份的,做做样子就都交了差。
思竹伸了个懒腰,把剩下的抹布洗了。下午阳光正好,她便穿堂出去站一站。
这一站不要紧,竟遇上一个故人。
远远走来的是前簇后拥的祁大总管,边角上挤着的一个传话小太监,就是多日不见的管贤。
思竹同管贤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可惜两人从小就对看生厌,他瞧不上她,她更看不起他为了权势断子绝孙的出息。小样的两月前净了身,现如今似乎是恢复了,脸色也红润,不像受过伤的。
管贤从前是个硬骨头,曾经被砍得要死了也不喊一声疼,做事时无论多累多难,也只咬牙忍着不吭声,思竹一度以为他将来必成个人物。
谁承想,该天杀的单单看重这奴才命。
兴许,她是因为气愤,评价才有失公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往下有谁不是奴才命呢?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当差,任务内容稍稍改变,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其实思竹不知道管贤做决定的真实动机是什么,他同祁大总管不一样,没有一大家子玩“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梗,他连光宗耀祖的宗和祖都没有。
兴许是他受够了没名没姓地被驱使,才打定主意只做皇上一个人的奴才。
大总管经过,像思竹这粗使宫女级别的,要乖乖靠在一边避让,可是她看管贤看的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