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俭面对空落落的芙蓉园,当场扇了王文鸳一巴掌,并废除她嫡小姐的身份。事后还是王皇后苦苦求情,才许王文鸳将功补过,以观后效。
棋局纷纭动*荡如斯,年的爆竹声也响亮如斯。
年关的鸡鸣声一声声近了,万家新换的桃符红艳艳的,千里游子归乡,阖家话团圆,长安城变得比往日更热闹了几番。
百姓如此,帝王家更如此。分封在外的王爷们纷纷启程进京,一来参加北郊腊祭,二来同贺年关大宴,各种暗流明潮都向长安涌入。
十二月初。离关中最近的赵王,回京路途出了意外。大雪封路,压断栈道,赵王的鸾仪被阻在了半路。
赵王滞留了,离关中第二近的晋王却路途顺利,不过十来日,鸾仪就到了长安城外,成了第一个入京的皇子。
嫡皇子还没到,庶皇子还先到了。在百姓家无关紧要的先后,却成了帝王家算计争斗的导火线。
王家连同王皇后同时进谏,强令皇帝下令,让晋王先驻扎在城外,待赵王先入城,才能踏入长安半步。
这太过打压的圣旨,晋王却一声不吭地接了。于关外行宫驻扎,待赵王先抵长安。
是故这日,辛夷瞧着“金翅楼”的牌匾时,也不禁微诧:“晋王就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声儿也没出的缩在里面?这不太像他的作风哩。”
“天下人都瞧得真真儿的。王爷没有半句异议,就接了圣旨,如今住在金翅楼,脚儿都没踏出去过。”香佩中规中矩地应道。
香佩是辛夷的二等丫鬟。本来自绿蝶去后,辛夷坚决的不再要大丫鬟,可出门见人之类,总得有丫鬟跟着,才不至招闲话,失仪态。
于是她见着香佩沉默温顺,手脚干净,便暂时把她提为大丫鬟,以怀安郡君的身份见客时,带在身边充个场子。
辛夷瞧着眼前的金翅楼,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香佩也就规矩地侍立在旁,半个字都不吭。
虽说是“金翅楼”,可也是重峦叠嶂,方圆百里,以抄手游廊串联的阁楼连成片,直到崤山脚下都还没断绝,绝不是民间所谓“一幢楼阁”这种意思可以比的。
但若放在皇家,这样的楼阁也不算奢华,最多配得上皇子的身份,然而辛夷在意的不是这建制,而是“金翅楼”这个名儿。
她记得,李景霆的徽印就是金翅鸟。
而金翅鸟,又名迦楼罗,以龙为食,所向无敌。
“好大的口气。要不是顶着佛教的名义,只怕这鸟就能招来杀身之祸。”辛夷挑了挑眉,目光从牌匾上移开,看向了不发一言的香佩,“让你问七姑娘的事,问过了么?”
“问过了。七姑娘只说:让姑娘放心,一切妥当。”香佩的回答不多一字,也不少一字。
辛夷泛出丝笑意。七姑娘便是辛芷,虽说香佩是她大丫鬟,但终归才提上来,不知深浅,不敢重用,所以机要的事儿她还是交给辛芷去办。
在听闻晋王因王家阻挠,被迫驻扎城外,止步长安时,她就让辛芷放了话出去:怀安郡君将奉礼拜见晋王,恭贺王爷腊祭,预祝年关新禧。
曾经的重阳千叟宴上,王俭欲迫害辛夷,还是晋王出手相救。不论其中打算如何,但在外界看来,二人间是有些交情在。
故晋王滞留城外,又借腊祭年关双喜,辛夷以外命妇身份谒见,也便合乎礼法,毫无差错。
所以才有今日这番,辛夷携香佩出府拜见,至晋王行宫金翅楼。
辛夷未告诉香佩具体,只让她去问辛芷可还办妥,而此刻香佩神色如常的回应,并未表现半点好奇和疑问,确是很让辛夷满意。
“如此便好。把礼拿给我,我独自进去,你在马车那儿等我。”辛夷向不远处辛府送她来的马车努努嘴,盯紧了香佩每一丝表情。
而香佩依然面色如水,毫无多嘴地一福:“那婢子就在马车里等姑娘。若姑娘两个时辰还不出来,为防意外,婢子还是要斗胆进府寻姑娘的。”
辛夷的满意愈浓了几分。
她不让香佩陪同自己进去,这是太明显的不信任。而香佩半丝异常都没有,允话允得很是利落。最后半句“进府寻姑娘”的话,又合乎作为个丫鬟的本分。
但辛夷并未表现出这番满意,只是淡淡地接过礼,丢下句“如此也好”,便转身踏入了金翅楼的朱门。
“见过怀安郡君。接到郡君晋见拜帖,王爷已在扶桑斋备下暖茶,请郡君随小的来。”辛夷刚进入金翅楼,便有十来个皂衣侍从迎了上来。
“有劳。”辛夷微微颔首,拿捏着郡君的仪态,随侍从们向楼深处行去。
虽说是“金翅楼”,却如连片宫室,辛夷走了小半个时辰,绣鞋尖儿都被雪浸透了,才看到了“扶桑斋”的牌匾。
“启禀王爷,怀安郡君拜见。”见得辛夷迤逦而来,沿途又是十来个侍从,一路接连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