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佑说有差事给她,兰宜想,除了杀人就是放火,准没好事,不过不打紧,差事越难办,宇文佑给的报酬就越高,若是把皇后的位子给了自己,即使弑父她也愿意。
水意云深殿因为只余他们二人,更显幽静,于是外头那蝉鸣就愈发的聒噪了,还没入伏,蝉先叫了,今年的节气有点乱,兰宜的心更乱,怕的不是杀人放火,怕的是自己没有能力去杀人放火。
宇文佑顺手在她屁股上使劲捏了下,再次惹起兰宜的心火,他却再次抽身,回到桌子前慵懒的支颐而坐。
兰宜庆幸自己的心火还没有呈燎原之势,若是,那该是这样的一种煎熬?
“皇上要臣妾做什么呢?”
她从炕上下来,回头看看那炕上铺着的闪金团龙的大坐褥,暗想不知有多少女人在这里给他压在身下过,兰宜胃里一阵翻腾,从此心念已绝。
“朕要你杀了小老虎。”
小老虎,兰猗同公输拓的爱子,一出生便荣华富贵,不单单是他有个安远侯的父亲,还有个一品夫人的母亲,还有个皇上做义父,出生即给宇文佑敕封为燕王,位居皇子之列,行八,如此幼小,已经有自己的食邑,即封地,且敕造的燕王府已经破土动工,一个侯爷生了个王爷,瞬间这消息传遍京城,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亦有人说三道四,有说是宇文佑为了拉拢安抚公输拓,有说是宇文佑因为喜欢上自己的妻妹,无论怎样,小老虎如今也算是名噪一时。
兰宜听说要她杀小老虎,愕然望着宇文佑:“皇上,小老虎可是你的干儿子。”
宇文佑冷笑:“他就是朕的亲儿子,一旦威胁到朕的皇权,朕也会毫不客气的杀了他。”
兰宜云里雾里:“皇上若说威胁的皇权的是安远侯,臣妾会信,小老虎不过一个孩子,奶还没断呢。”
殿中极静,能听见宇文佑的轻嗤声,他轻慢的瞟了眼兰宜:“你懂什么,若此时杀了小老虎,便是夺去公输拓的半条命,不,不对,是夺去他大半条命,也说不定是一条命,中年丧子,他或许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疯了死了也有可能,那样,朕就兵不血刃的制服了他,从此高枕无忧了。”
兰宜一想起公输拓威风凛凛的模样,心里猛地一抖,她怕,她不止怕公输拓,还怕妹妹,要自己动他们的儿子,这分明是将自己放在刀尖上走,是以面露怯意:“皇上想杀安远侯有很多理由,因为皇上是天子安远侯只是臣下,随便安个罪名,当年宋高宗是怎样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岳飞的,他安远侯可没岳飞那样的名头响,所以这不难。”
她自以为这番论述有多精到,宇文佑却突然火了,拂袖而起,怒道:“岳飞有反骨吗?他公输拓有,朕若杀了他,说不定他那些手下就以此为由举兵对朕呢。”
兰宜给他吓了一跳,还是坚持道:“安远侯都死了,皇上还怕他的那些乌合之众。”
宇文佑大概是明白自己在对牛弹琴了,索性说的更直接些:“乌合之众?云南和漠北都给他们占了,你还敢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他们懂的很呢,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最后是京城。”
他说着,过来贴近兰宜,咬耳朵道:“你要明白,朕在,你就是皇贵妃,亦或许将来是皇后呢,朕不在,你就是个前朝余孽。”
是了,一旦公输拓篡位成功,自己即使是他的亲戚那又怎样,亲人都不一定管用,前朝余孽是什么样的下场兰宜清楚,惊惧的看着宇文佑:“皇上既然知道公输拓有反骨,为何不一早图之?”
宇文佑眼中含着刀剑似的,他怎会不一早图之呢,他深知在公输家族,虽然儿男众多,但真正有反骨的,想报百年之仇的却没几个,且那些人功夫不深心智不够,不足以为虑,可是公输拓不同,他从小便给老侯爷送到外面学艺,不仅仅学武功,也学兵法和战术,还学如何统治一个国家,宇文佑得知后害怕,所以从公输拓十五岁学艺归来那天开始,公输拓刚进城,他就已经派人了刺客暗杀,可是没能成功。
之后多少年无数次他都在试图暗杀公输拓,也想以各种罪过光明正大的杀了公输拓,那黑鬼何其狡诈,像条泥鳅,你抓不到他的把柄,即使有了把柄,他总能罗列出上百条理由来替自己开脱。
并且,公输家族是开国功臣,党羽众多,有时候不能乱动公输拓,那样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年来宇文佑仅仅是为了对付公输拓,都深感心力交瘁,现在公输拓的人马慢慢的从四面八方收拢,要把自己掐死在京城,所以他不能再等了。
但这些烦忧他不屑对兰宜讲,兰宜有小聪明但无大智慧,不可重用又不能不用,所以,宇文佑挥挥手:“女人不可干政,这些事你不用知道,你只需杀了小老虎,狠狠的替朕打击公输拓,最好是能击垮他。”
兰宜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自己曾失去过孩儿,她是真心不想残害另外一个孩子,且那个孩子与自己还有这血缘关系,可是,她能不答应吗,不答应的下场就是……
这时宇文佑开口了:“你做得好,朕不会亏待你,反之,你知道朕会怎么做,贞熙皇贵妃又如何,她还是鲁国公的孙女呢,朕一样说废了她就废了她,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太医院院使的女儿,五品官,不足以上朝议事是官阶。”
兰宜惊恐的看向他,那一双丹凤眼中透着森森寒意,那一双比女人还好看的手闲闲的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