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偲起身奔来,至孟太妃面前跪了下去,涕泪交加:“儿子不孝,让娘跟着担心了。”
孟太妃拉扯起儿子,没有责怪,亦没有任何痛苦之状,只为儿子理了理额前的乱发,慈蔼道:“哪个娘不为儿子担心呢,娘只是恨宇文佑,他太阴险,竟装疯卖傻的瞒了咱们娘们这么久,你少不更事还情有可原,娘这么大岁数了,没能替你掌握好,所以娘很内疚。”
母亲自责,宇文偲更加难过,想自己无能,这般年纪还让母亲跟着担惊受怕,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怒气,亦或许是英气,愤然道:“待儿子与他拼了!”
这话是狠狠说的,眉宇间的怒火快燃烧起来,双手攥成拳头,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
孟太妃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喝止道:“愚不可及,动辄拼命,你能拼过那么多天子亲随还是拼过那么多羽林军,人家倒是有那么多人呢,人家还不是运筹出个良策把你打败了。”
母亲的训斥让宇文偲猛然清醒,叹口气道:“娘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只刻苦读书,对宫里的一切从不参与其中,甚至连过问都是不曾的,为的还不是能够在这宫里头安然度日,因为母妃给太后软禁在重阳离宫,咱们母子都是不受人待见的,是以儿子行事非常谨慎,但这次儿子是真的气极了,一直以来我算不得忠心耿耿,也还是没有齐王那份野心,只管着个宗人府,过着平静无波的日子,可是他……”
说到这里忽觉不对,自己不是用缓发毒药再害皇兄吗,为何还一肚子委屈呢,说到底是自己本来并无野心,都是那个兰宜和母亲让自己慢慢的走上这条路的,他也并无恨谁,也没有太多的后悔,而是责怪自己到底虑事不周全,以至于落败,也非是他笨,而是他没想到宇文佑会如此提防他,因为他们是最和睦共处的兄弟。
思绪乱糟糟的如同一团麻,解不开便斩断,那就是要反败为胜,至于如何能反败为胜,一时间还没想好,但,他有信心。
更鼓敲响,孟太妃知道不能久留,就长话短说:“我来一是看看你如何,二,我要同宇文佑正儿八经的谈一谈,并且是在承天宫,并且是诸多大臣都在的时候。”
她说的非常平静,但宇文偲明白,她想同宇文佑谈一谈,绝对不简单,忙问:“您想同他谈什么?为何要在承天宫?为何要选在大臣们都在的时候?”
孟太妃看着儿子惊骇的表情,淡淡道:“你忘了你父皇留给我的那份册立太子的诏书了么。”
宇文偲点头:“儿子记着呢。”
孟太妃眯起双眼冷冷一笑:“我的诏书是真的,而他那份传位诏书就一定是假的,我要他拿出那份诏书来公之于众,让诸位大臣看一看,朝中有很多大臣是辅佐过你父皇的,更有三朝元老,像鲁国公洪行良,而现在贞熙皇贵妃给打入冷宫了,洪行良必然恨透了他,所以一定会为我来作证的,先皇的笔迹他们都认识,即使他那份诏书是翰林院拟定,那上面也该加盖玉玺,我不信那上面加盖的玉玺是真的,因为你父皇驾崩之前,为防备亲王作乱,遂将玉玺放在我身边经管着,只要证明他那份诏书上的玉玺是假的,他这个皇帝就是当年篡位而来的,他就是谋逆,罪该万死,如此你不单单得救了,还如愿登上帝位。”
宇文偲觉着母亲想的太简单太轻松了,若真能如此简单如此轻松,自己又焉能给关入宗人府,想劝母亲切莫行此毫无把握之事,外头候着的宫女在门口小声道:“太妃,尹主事来催了。”
孟太妃嗯了声,然后询问了宇文偲被抓时的情形。
宇文偲简单叙述,孟太妃听罢看了看儿子:“你自己小心。”
然后急匆匆走了出去,那个尹主事,就是放孟太妃进来之人,他此时急得直跺脚,见孟太妃出来,道:“太妃快走吧,听说皇上要加派侍卫来把守宗人府了,一旦给皇上知道您来过,下官这脑袋可就不保了。”
孟太妃有些歉疚的道:“麻烦你了。”
尹主事于前头带路,走的匆忙,道:“太妃所哪里话,王爷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是很无奈。”
听他话的意思,似乎不大相信儿子同那个皇后有染,儿子当然不会与那个贱人有染,儿子同她只是在筹谋缓发毒药的事罢了,孟太妃如是想,边走边道:“你也觉着九王他不会与狐氏有染?”
狐氏,当然是指兰宜,而今她又给打入冷宫了,三进三出的,位分废来废去,大家都不知该怎么称呼她了,所以孟太妃也只能以其姓氏来代指她。
这是皇上的圣旨,哪个敢说不是呢,尹主事只好这样说:“奇怪而已。”
一句话提醒了孟太妃,方才已经询问了儿子,他的人是在坤寕宫,那坤寕宫又不是禁地,没说亲王不可以入内,所以宇文佑凭什么就抓了儿子,毕竟他并无把儿子同那个狐氏捉奸在床。
孟太妃越想越气,来回一折腾天都蒙蒙亮了,回到自己的宫殿简单洗漱下,就寝之后也睡不着,便披衣起床,翻出那份先皇留给她的诏书,想着明天早朝要硬闯承天宫,然后当着文武百官戳穿宇文佑的真面目。
她是信心满满的,只差某些细节,于是凝思想着,五更快到时,她的困意袭来,怕自己睡过头,拼命撑着不敢睡,可是,一切都是宿命,她最后没撑住居然迷糊过去,待一梦醒来,发现已经过了辰时,这个时候早朝已散,她非常懊悔,只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