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红色带金丝绣花的地毯从殿门口一直延伸至最上首摆放的长型雕花红桌处,书桌后的巨大屏风如巨斧一般将盘龙殿一分为二。
沈渊踏过台阶坐入书桌之后,陆航之未曾上前,在殿下找地方坐下,不稍片刻便有黑衣侍卫送上热茶糕点,一一摆放好后又一言不发的退下。
“我说,这好好的藏兵山庄,风景如此秀美不找些丫鬟伺候着,简直是一大缺憾。”陆航之连连惋惜,每每一会藏兵山庄看到的除了男人还是男人,男人哪有女子有吸引力又会体贴人。
沈渊翻阅桌面上未曾审阅的信件,对于陆航之的抱怨不予理会,陆航之又叹:“你看看这偌大的殿宇,空荡荡的红毯上就应该有八九个舞姬赤足献舞,红绸白玉足,啧啧,你想想那画面简直赏心悦目。”
沈渊眉头微皱朝陆航之扫了眼淡问:“刍尼放走的百鬼还差多少未找回?”
“刍尼已经被我用灭魂术处理了,除了凌墨棠体内婆娑塔封印的湖女,还差十二个未曾找回。”陆航之面色严峻:“刍尼大司命的位置已经由下面的少司命接替,他们正在竭力寻找,其中骨女、饿鬼已经确定了具体位置,至于其他的十个已经可借人的皮囊而存,要找到他们颇有难度。”
沈渊点头,语气平稳:“将骨女与饿鬼往凌墨棠处引。”
陆航之噗嗤一笑:“我的庄主啊,你未免也太看的起凌墨棠了,一个只有着三脚猫功夫的天师,您居然妄想她收了骨女与饿鬼,而且还要将其他十余个都往她身边送。”
骨女与饿鬼的战斗力在百鬼排行版上那属于前十五的,让凌墨棠收了他们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觉得还是先放些小鬼让凌墨棠练练手,别一上来就是狠角色,倒时候她被玩死了岂不可惜。”陆航之嗤笑,想到凌墨棠那贪身怕死的样子还挺有趣。
“置之死地而后生。”沈渊一字一顿,凤眼凌厉寒光四射。
陆航之内心一怔,豁然开朗,若想凌墨棠快速的成长,挖掘出她更强大的潜能,只有让凌墨棠面对死亡。
拿命做赌注的磨练,永远比一般的磨练有效果的多。
回头想想,凌墨棠这个人看起来虽然废柴窝囊,可在处理天夷城徐家鬼童与怨女这件事上表现尚可,虽然磕磕绊绊差点丧命,但终归是活下来了,还有惊无险化解了怨气得到了魂珠。
湖女也很厉害,同样也被凌墨棠封入了婆娑塔,如此看来只要让人小心看着,凌墨棠应该不会这么快玩完。
“高明。”陆航之击掌而叹,内心为凌墨棠默哀,复又朝沈渊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对自己都如此狠心,怎会对旁人怜惜半分。”
他们将提供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鬼,只要能令凌墨棠变强大,他们会将凌墨棠训练成凌家最为卓越的天师,也会在凌家天师最为卓越的时刻毁掉她,这样的报复更为痛快不是么?
千年前,凌家祖上造下的罪孽怎能如此轻易的就结束呢?
“总觉得凌墨棠是个倒霉鬼,有句话她倒是说对了,祖上欠下的债关她什么事,可惜谁让她继承了祖上的血脉,能得到记忆传承,成为天师的唯一人选。”陆航之唏嘘不已,想着与凌墨棠虽然接触不多,但这个人实在是有趣,听她讲话看她做的那些小动作与小心思,简直让人忍俊不禁。
沈渊没有说话,握笔的那只手紧了紧,在信纸上潦草写下一个“准”。
“时候不早了。”陆航之起身最后看了沈渊一眼,面色郑重:“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便动身去天山。”说罢大步朝着殿外去。
月光照落在盘龙殿前,白而冷。
沈渊放下手中的暖玉笔,从桌案后起身,慢步走向殿前,他整个人都浸在白月光中,掌心的温度却比月光还要冷。
又想起那鲜血注入掌心那一刻的炙热,那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灼人的热度。
冥界生死池中,沈渊拉起凌墨棠手的那一刻,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暖意,一向平静的内心突然就起了波澜,就如晦暗不明的前方突然透露出一点光芒,他想抓住那道光芒。
【送你把扇子。】
那人嬉笑着将扇子往他手里塞,手还不肯从他的掌中移开,脸上写满无赖,他鄙夷这样的人,但手心却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传来,这使他没有立刻推开凌墨棠的手。
直到清楚凌墨棠的身份后,这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觉得,当时不报仇,之后找人家子孙算账的行为更恬不知耻。】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凌墨棠说这句话时理直气壮的眼神,这个女人实在让人厌恶。
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资格说出那样的话,她被凌家保护的多好啊,年少不谙世事,口无遮拦笑的天真烂漫,活得心安理得。她当然不知道凌氏一族造下的罪孽一直延续了千年,祸至每一代冥界之主,他身上蔓延不散的寒气就是拜凌家先祖所赐。
沈渊也是无辜的,何苦受祖上的罪。
所以,凌墨棠又有什么冤的。
【2】
“不要死要活着。”
这句话又不断在凌墨棠空白的脑海中跳跃着,这句话有千种声音在凌墨棠脑海中叫嚣,这句话让凌墨棠惜命,不敢随意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我不要死。”昏睡中的凌墨棠忽然从坚硬的床板上坐起,白色棉质里衫已经被后背的冷汗浸湿,客栈的窗户没有关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