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玉铮会这样想。
这会儿就算是她也看出来自家小姐从结婚现场逃出来,和丞相府已经是撕破了脸面。
而他们玉家小门小户,又怎么斗得过陈卓那阴险狡诈的老狐狸。
加之刚刚小姐让自己交代族人离开这里——这更是证明了玉家和丞相府不死不休的场面。
想到这里,玉铮忍不住无意识苦笑了一下。
说是不死不休,想必死的,也只会是她玉家吧。
虽然说是因为主子忽然悔婚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可是说真的,玉家是真的没有一个人怪主子这样的举动的。
原本一开始,主子执意以她自己换玉家的安全他们便是不同意的,可是主子决定一意孤行,他们无法阻止。
现在主子能想通,她们其实真的十分高兴。
玉铮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小小一团的精致人儿,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惜。
——再怎么说,主子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呀。
玉铮神情恍惚了一下,自从接任了玉家家主的位置之后,主子就再也没有这样毫无阴霾的笑过了。
小土闻言轻轻的笑了一下,微微仰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含着柔和的笑意,道:“没有。”
玉铮怔了怔,有些奇怪的眨眨眼睛,然后就不再说话。
小土抬手拍了拍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笑道:“不用担心,我总会保你们安全的。”
听到小土含笑说出这样类似于保证的话,玉铮眼睛禁不住睁大了几分,忽而,她眼中闪过些微的恼怒,一阵轻柔的风吹过,扬起两人的长发交缠在一起。
玉铮蹙着眉头,抬手用手指将小土的头发梳理开,然后轻声道:“我从来没有担心过主子会保不下我们。”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半跪在地上,轻轻的握住了小土的手,这会儿就成了她仰头看着小土的样子了。
“主子,我只是在担心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小土垂着眼睛,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卷成一个极优雅的弧度,轻柔的仿佛一只蝴蝶,然后在下眼睑投出一个弧形的阴影——这将她眼中的神色遮挡的严严实实,让玉铮一时之间不能确定她这一番画说的是不是逾距了。
她一瞬间心尖儿颤了颤,然后不自觉垂下了眼睛,正当她要收了这难得多嘴而表现出的好心的时候,就听到那还年幼的主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玉铮猛地抬起头来。
小土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她安抚的回握着玉铮的手指,一字一句的似乎在斟酌,道:“我很高兴。”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艰难的抗起整个玉家,我一直都知道,你们总是会在我身后支持着我——我真的很高兴。”
她目光盈盈的对上玉铮的眼睛,里面愉悦而欣喜的情绪没有丝毫遮掩的被显露了出来,让玉铮一瞬间就被迷了眼。
——一个一直封闭着自己内心什么也不肯说的人忽然对着你展露了自己的情绪,这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非常感动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以往你眼里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眼眶忽而一红,朝着小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关切道:“太阳已经西斜,有些起风了,主子不如去屋里坐着吧?”
小土有一瞬间的忧郁,然后哀怨的点点头。
——没办法,依着这个破身体,她现在确实感觉有些冷了。
不过——等玉铮将她推倒了房间里,她沉吟着让她研磨铺纸,删删减减的开出了好几个药方递给她,让她去将药抓齐了。
玉铮虽然不明白主子为何忽然如此吩咐,可是一向对玉无瑕言听计从的她依旧令行禁止的跑去抓药了,只余小土一个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用着最轻柔的力道温养着各处经脉。
……
接下来的日子极其混乱。
丞相陈卓为了寻找逃婚的玉无瑕而将京城搅了一个天翻地覆,只可惜并没有找到玉无瑕的身影,一怒之下再去找玉家算账却发现玉家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代表着,他堂堂当朝丞相竟被区区一个玉家耍了一场?!
陈卓当时就怒发冲冠,不计后果的全天下通缉玉家人的身影,重点玉无瑕其人。
就在丞相府人手紧急寻找着玉家为自家丞相出气无果之时。
五个月后,天下已然大乱。
先是冀州洪灾受害的灾民聚集起来,揭竿而起,一路攻向京城。
继而京城外围土匪听闻有灾民起义,当下不甘落后,趁着天黑直接破了京城。
朝堂原本就已腐朽,更加权臣弄权作乱,京城防卫并不到位,忽而事发突然之下,京城中各方势力竟无一人反应过来——抑或者说,就算有人反应过来了,也对此采取了冷眼旁观的态度。
于是,皇城被攻占,权侵朝野的丞相陈卓被人当夜就砍了头颅,挂在了城门之上。
曾一统天下的大燕王朝,终究是烟消云散。
接下来短短一个月,天下狼烟四起。
各处都有不满统治的底层人民揭竿起义,将当地的官员尽数诛灭并将其头颅挂在城门上以示威严。
一个月后,运城。
一位锦衣玉面的公子漫步在街上,看着街上不同于别处地方的安然气氛有些惊讶,想了想,他一转身进了旁边一家看起来破具规模的茶楼。
施施然坐下点了几个小菜,青年叫住了为他端菜的小二,随手将一块碎银子扔在了桌上。
“给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