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冲吟罢,道:“当年,西梁公主端木明姬痴恋南央,险些给南氏一族带来灭顶之灾。南央为表忠心,以使臣的身份出使西梁,不仅用一张巧舌骗过了西梁王,还利用端木明姬的爱慕与信任,打开西梁城门,放巫国大军入城。西梁十三城一夜之间沦为人间地狱,八月的酷暑天,竟然飘起了漫天飞雪。自此之后,无论先王,还是王上,再也没有怀疑过南氏的忠心。”
“听说,当年先王还特意命攻城的大将留下了端木明姬的性命,作为对南央的补偿。可惜那端木明姬也是个烈女子,直接一把剑在城楼上自刎了。至死,未同南央再说过一句话。”
史岳一拍掌:“没错,就是这个端木明姬。据说,那个把控着九州商脉、把生意做遍全天下的端木族,就是端木明姬一手创办。前两日,镇远军抓了个负责给端木族送货的药材商,据他说,现在端木族名义上的掌事人是少族长,也就是,端木明姬之子。”
“端木明姬还有一子?!”
桓冲手中的茶碗猛然一晃,洒了他满袖的茶水。
史岳道:“这孩子的父亲,只怕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桓冲沉吟道:“可南央只有南隽一个儿子,是侧室徐氏所生。”
史岳嘿嘿道:“若南央说了谎呢?”
桓冲眉心陡然一跳,若南央真的说了谎,南隽真的是端木一族的少主、端木明姬之子,以西梁和巫国之间的血海深仇,这仇恨的种子,以左相府为凭借,到底能引发怎样的祸患,实在令他不寒而栗。更何况,左相府还与手握重兵的东阳侯府联系深秘。
史岳又道:“右相可还记得,在浮屠岭上绑架含山公主的那两名西梁刺客,他们可是亲口招供,受西楚第一剑客离恨天的指使,行刺王上。端木族控制着九州商脉,若这些西梁余孽真的与楚人暗中勾结,还背靠相府,沧溟城,岌岌可危啊。”
桓冲“砰”得搁下茶碗,定了定心神,语气凝重的道:“此事,我知,国尉知,在有确切证据之前,切不可声张。”
见史岳应下后,仍旧烦躁得坐着不肯离去,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桓冲问:“国尉还有其他事?”
史岳抓了抓脑袋,臊着脸,有些踌躇道:“昨夜,被捣毁的三个西楚据点里,有家花楼。我两月前新纳的小妾,就是从那里面出来的。这万一查起来,会不会有事啊?”
桓冲听得头疼,急问:“你可有向她透露过重要情报?”
“那倒不曾,就是抱怨过几句军中琐事和东阳侯之事。”
桓冲一脸无奈,叹道:“国尉最好今夜就送她出城,以免夜长梦多。”
史岳这才吃了颗定心丸,腾地起身,擦了擦汗:“是、是,我这就回去办。”
巫王回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栖霞宫的禁令。
晏婴满是不解的问:“王上既然怀疑湘妃娘娘,为何不牢牢盯住呢?”
巫王冷冷一笑:“有些棋子,盯得太紧,就成了死棋。只有活动起来,嚣张起来,他们才会露出狐狸尾巴。之前,是孤操之过急了。”
晏婴一副受教的神色:“王上英明。”
栖霞宫外的守卫撤掉后,湘妃立刻轻扫峨眉,挽起青丝,到垂文殿陪巫王批阅积压的奏简。
美人婉丽不减,像雪中梅花一般冷香袭人。
巫王握起湘妃一截素手,目中有愧,道:“湘儿,这段时日,委屈你了。”
湘妃双眸如烟如水,柔柔一笑,脉脉含情:“妾妃知道,王上是怕那些刺客再找上门,才把整座栖霞宫都保护起来。”
巫王莞尔:“湘儿冰雪聪明,果然与那些只知啼哭抱怨的俗女子不同。”
这时,晏婴送来了暖胃的姜枣茶,湘妃起身接过来,亲手为巫王倒好茶,又试了试温度,才放心递到巫王手边。
巫王搁下笔,喝了半盏,顿觉一股暖流从喉头涌到胃里,连带着全身都暖了起来。
湘妃明眸一转,道:“妾妃相求王上一件事。”
“哦?”巫王有些好奇:“何事竟能令湘儿开口求人?”
“妾妃想讨块通行令牌,去世子府看看世子殿下。”
巫王墨眸一闪,抬目,只见湘妃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眸波清冽无邪。
“湘儿很关心世子?”
湘妃道:“妾妃不敢僭越。妾妃只是觉得,王上王后日夜操劳、无暇他顾,臣妾作为母妃,有义务照顾世子。”
巫王叹道:“世子自有他府内的侍从照料,何须你这个母妃亲力亲为。”
“妾妃虽入宫不久,可在宫中见过的这些王族子弟,哪一个不是锦衣华服,每日换新,就连刚从西苑出来的子彦公子,也有云妃娘娘悉心照料衣食,隔三差五换件新衣裳。云妃娘娘亲手做的鞋子,那更是华而不露、精致无双。可唯独世子殿下,永远是两件黑袍倒着穿,有一件的袖口处,都补过针线了,脚上的那双黑靴,就更没换过了。”
“这宫中虽然尚简,可总不至于连给世子做几件新衣的钱都没有罢。就是这宫中的宫人们,还知道每月都去司衣局领新衣呢。”
巫王默了默,低声笑道:“原来,湘儿今日是来为世子鸣不平的。世子自幼待在军中,性子野惯了,对衣着之事,确实不大讲究,可按宫中规矩,司衣局每月都会为王族子弟裁量新衣,又怎会缺了世子的?你若不满意,孤让司衣局每月多给世子做两套便是。”
湘妃这才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