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就到此吧。”徐嬷嬷满意地笑道,回来后为表感激,她每日都教林碧凝一些宫规宫礼,虽然这有违赵太太当日的叮嘱,但起码无愧于心。
“有劳嬷嬷了。似烟,替我送嬷嬷。”
林碧凝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徐嬷嬷人虽温和,在教礼仪方面却很严格,她也是个要强的性子,每次下跪行礼都力争完美,倒是累出一层汗。她不知道徐嬷嬷突然又开始教她规矩,是赵氏的意思还是嬷嬷自己的意思?虽然嬷嬷讲的宫规宫仪她用不上,不过技多不压身,多学些也无妨。
如雾揭起琥珀色锦帘,进来将一个桃木雕花木匣子递给林碧凝,道:“小姐,松榆院又派人送来一盒礼物。”
林碧凝打开一看,珠儿、镯儿、钗儿还有一些小玩意,捡起一串玛瑙捻着,淡淡道:“可问过这是单送我,还是二小姐那也有?”
“我问过松儿,说是只落梅院有。”如雾应道,松儿原先是在花厅里打杂的,后来被派到松榆院服侍赵一诚。一次当差打碎个古玩,是林碧凝帮她求情才免受责罚,因此有什么消息都会告诉落梅院。
林碧凝将玛瑙丢回匣里,掏出帕子仔细擦了手,关了木匣子,往外一推,吩咐道:“退回去吧。”
“小姐几次三番退了表少爷的礼,会不会不太好?”每次赵一诚送的东西都会被锁上丢在箱底,若是单送落梅院的,小姐总是退回去,如雾担心她的举动太落赵一诚的面子,会招来对方埋怨。
林碧凝摇头道:“那也比私相授受来的好。”
前世赵一诚主动找父亲提亲,可不就是说自己和他两情相悦,早已交换信物私定终身了吗?当父亲来问她有没有这事时,她确实收过许多礼物,便也无从辩驳。虽然自哥哥失踪后,赵一诚常常安慰自己,她对他也有些好感,但更多的是将他当成哥哥。后来她问赵一诚为何冤枉自己与他私定终身的事,他辩解不这样讲父亲不会将宝贝女儿嫁给他,说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恨她当时没有看穿赵一诚的真面目,想着嫁给一个熟悉的人总比嫁给陌生人好,且这个人还喜欢自己,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如雾见她态度坚决,便又将礼物送回松榆院。
八月十五中秋节,林家照例祭月后全家一起赏月吃团圆饭。林碧凝特意穿了件银红色绣小金花对襟,下套妃色银线绣云纹马面裙,腰间系上月白色如意宫绦,梳了天仙髻,朱红色的绸带垂于两侧,只额间坠了一颗色如凝脂的水滴形白玉珠子,耳朵上垂下鲜艳的大红流苏耳环,既明艳动人,又不流于富贵庸俗。
林碧雯打量了她一番,又看了看自己穿的大红锦缎比甲和同色绣花八幅裙,抚了抚头上的赤金牡丹簪,觉得对方打扮不如自己华丽,满意地轻哼一声从她身边徐徐走过,骄傲地犹如一只开屏孔雀。
她亲昵地挽着宁老太太的手,眼睛望向林碧凝,娇笑道:“今日中秋,等会拜月时孙女一定向上天祈求,保佑祖母身体康健,越活越年轻。”
宁老太太脸上笑出一朵菊花,拍着她的手赞道:“好好好,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林碧凝知道林碧雯故意在自己面前炫耀老太太对她的宠爱,是想看她难过,不过她恐怕要失望了。对于老太太林碧凝早已不奢望什么,自然不会失落。她规规矩矩地向宁老太太行礼,也不管对方态度如何冷淡,只安安静静地立在旁边,浅笑着听他们讲话。
林长儒到时见老太太、赵氏和林碧雯亲亲热热地在一处说话,而林碧凝独自被排挤在旁边,心中很不好受,与他们见礼后便站到她身侧,微笑道:“妹妹今日这身打扮真好看!不过你素来畏冷,夜里风凉,穿得着实单薄了。”
林碧凝抿着嘴笑道:“哥哥不用担心,如雾拿了斗篷的,只是我嫌穿着热。若是觉得冷再穿上也就是了。”
林长儒凑近她想说什么,此时赵氏见赵一诚来了,便开口道:“人都到齐了,今日老爷不在,就由长儒领大家祭月,上头柱香。”他咽下想说的话,几步走了出去,领着人朝香案站好。
庭院的香案上摆着香炉、月饼并一些时令水果,林长儒先拜过,然后宁老太太、赵氏、林碧雯、林碧凝、赵一诚依次拜祭月神。祭礼毕,赵氏询问过老太太的意思,笑着开口:“老太太开恩,今晚家宴就不必分桌,都是一家人,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吃顿团圆饭。”
众人谢过后,到厅里坐下。宁老太太坐在上座,夏央以左为尊,赵氏坐在老太太左手边,林碧雯抢在林长儒之前坐在了老太太右手边,林长儒就坐在了林碧雯旁边,赵一诚在赵氏身边坐下,然后林碧凝就夹在林长儒和赵一诚中间。
这一顿饭吃的林碧凝痛苦万分,全程都小心翼翼,极力避免和赵一诚的触碰,好不容易老太太放下筷子,宣布结束晚餐,她飞快地站起来就要走,赵一诚喊住了她:“凝表妹。”
不得已林碧凝停下脚步,转身看他,只见对方满面笑意,好像没被餐桌上的事影响到,压低声音问道:“表妹不喜欢我送的那些礼物吗?不知道表妹喜欢什么,表哥替你寻来。”
林碧凝淡淡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你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表妹,你为何……”赵一诚想问林碧凝为何对自己如此冷淡,却被林长儒打断。
“赵表哥找我妹妹有事吗?”林长儒笑得一脸无害,“我有事正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