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森公司的硬实力,远谈不上羸弱。不说很强,但至少能拿得出手。
其中,哈德森的硬件开发部,甚至参加了红白机的研发工作,也因此工藤兄弟才能见到山内溥本人,并加以说服,成为红白机的首批第三方。
不过,硬件开发部远在工藤浩兄弟两个人的老家札幌。因为技术人员很多都是札幌本地人,不太想离家太久,因此没有跟随公司的重心,一起挪到东京。
至于游戏部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闲人”,都是公司最艰苦的时候,选择继续留在公司的老员工。
在工藤裕司的眼中,这都是共患难同风雨的兄弟。他认为一个人的品格比一个人所拥有的技术实力更重要。
因此,高桥一个刚来的外人,看到公司里有那么多“无能之辈”,感觉很是奇怪。但对于公司的老员工来说,倒是习以为常了。
若是连最苦日子里一起过来的“兄弟”都会开除,这个公司还能凝聚人心了么?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无外乎如此。
好在高桥不是真的愣头青,若是他刚进入公司,就大声嚷嚷要让公司有个新气象,与老员工为敌,到底谁先滚蛋自然不言而喻。
慎言慎行,这是一位职场新人应该拥有素质。大多数看上去不合理的现象,稍微了解一些,就会发现有其合理性。
高桥收回工藤浩眼前的纸,他在纸上写的内容,是一个对赌协议。
这个对赌协议与一般销量越高分成越多的对赌协议有很大不同,这是一个惩罚性的对赌协议。
也就是说,哈德森制作的这版红白机《淘金者》,销量越少,罚金越多。
高桥之所以这样写,是因他既要照顾布罗德邦德公司创始兄妹的面子问题,又要顾及金钱问题。
游戏卖得不好,说明是我们重做的问题,是因为我们重做损坏了游戏的品质,交更多的罚金,满足了金钱的同时,还向布罗德邦德公司低头了,让他们收获了面子。
而游戏卖的好,虽然罚金少了,但是分到的利润也变多了。钱赚的更多的同时,也证明了重做的正确性,并且也没有损害布罗德邦德公司的面子。
无论是卖多卖少,这个提议对于布罗德邦德来说都是有利无害,诚意满满的。
要知道,不交这个罚金的临界点可是一百万份。
要知道,现在乱七八糟所有版本《淘金者》的销量都没到这个数。这样一个数字,本身就已经很能满足布罗德邦德的面子了。
工藤浩看着纸上的这些字发呆是很正常的。
虽然他们是红白机的首批第三方,虽然他们在街机上赚了很多钱。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有一款游戏卖出去过一百万份。
这样的销量数据,对于哈德森本身就是一个神话,对于工藤浩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数零都要数好久的天文数字,说高桥疯狂也不为过。
当然,这个提议中,还有两条比较不起眼的建议。
一是在履行这个协议的同时,哈德森将拥有《淘金者》在红白机上的续作开发权。
二是销量达到一百万份以上时,分成随梯阶递减。
当然,整个提议的有个核心,还是惩罚性协议与一百万份销量。
这份提议就算是拿到资本主义最为发达的美国,也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合同。
毕竟,没有谁是受虐狂,喜欢销量越少,越多给别人钱。
不过,这个受虐狂的身份,如果放在曰本人身上,就比较合适了。
一九八五年,大多数曰本人在白人面前,都是自卑与自大同时存在的矛盾存在。
因为历史而自卑,因为有钱而自大,这样一个需要认同的群体,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
正在高桥把纸上的文字翻译成英文,并且让它更加完备的时候。布罗德邦德发来了传真。
这是刚才传真的回复传真,内容与第一封大同小异,依旧是谴责谴责再谴责,不是修改重做,就是取消合作。
高桥看着言辞比较激烈的传真,反倒是放心了一些。
对方肯回传真,就说明还有沟通的余地。就像一对情侣,吵架吵得最严重的时候,不是在电话里凶巴巴地吵吵闹闹,而是互相不接电话,拒绝沟通。
高桥最害怕的是,曰本这边的友商,知道了哈德森和布罗德邦德的间隙,利用这个间隙谋取红白机版《淘金者》的改编权。
高桥不怕麻烦,但是他怕计划外的麻烦。计划外的麻烦,总比计划内的更难处理。
不想夜长梦多,不想时间长了发生意外,他检查了一遍自己写完的信息无误,便用传真机发了出去。
信号脉冲漂洋过海到达美国,不知道那群美国佬,看到高桥写下的文字,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高桥已经尽力了,但是他不确保事情会按自己的设想顺利进行。毕竟,整个过程中,只要有一只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可以改变一切。
难道说高桥要自己再找一只蝴蝶扇翅膀抵消掉第一只翅膀的冲击?
高桥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如果他有这能力,他何必饿了几个月肚子,才找到机会进入哈德森。
等待是漫长且煎熬的,沉默寂静的氛围显得有些不可名状。
游戏部办公室内的三个人,压力都随着时间倍增。
高桥的提议不可说不大胆,不可谓不疯狂,但这样一个剑走偏锋的提议真的有用么?再没有收到回信之前,没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