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坛好久一桌小菜都不过是收拢人心的小手段,做给人看的,萧衍之叫他那一声“道友”,又将自己的门派点了出来,才是真正笼络的话。

那醉酒之人看了萧衍之一眼,笑了笑,也端端正正地拱手起来,道:“在下应钟。”

他不说自己的门派,也不说自己是散修,其中已含着坦白之意,萧衍之也不介意,只是拿起酒壶倒了酒,问道:“应兄可有什么话想对我们师兄弟说么?”

他自己找人搭讪的,却问别人有什么话说,也是奇也怪哉,应钟大笑起来,道:“也没别的话要说,就叮嘱一句,万事过犹不及,心急啊,吃不了热豆腐。噢,还有,此次品剑大会,昆仑派不曾来人,蓬莱派来了不少,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语罢将桌上的劣酒一饮而尽,起身走了。

“哎?”伙计刚好端酒过来,见状便是一愣。“这……客官,这醉春风……”

难道就不要了?这可是一单不小的生意啊!

萧衍之道:“放下吧。”

伙计这才欢天喜地地将美酒美食都放下,云子意回来见满桌子的酒,不禁吃惊:“大师兄,这是酒?”

“嗯。”萧衍之点头,抬手倒了三碗,道:“从前不许你们喝酒,那是怕你们闹事,现在出门在外,喝酒的场合总会有,你们便放开怀喝,自己掂量掂量酒量。”

这话仿佛很有道理,然而叶秋白叫道:“大师兄……”

话还没说完便给云子意碰了一下手臂,叶秋白只好闭嘴。

云子意欢喜道:“大师兄,你终于给我们解了禁酒令,真是太好了!可是小如怎么办?”

“无妨。”萧衍之道,“我在呢。”

云子意由是便放心了下来,在桌边坐下便端起酒咕嘟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起来:“啊——果真是美酒啊!”

萧衍之眼中露出慈爱与无奈之色,对叶秋白与颜如婳道:“你们也来。”

“是,大师兄。”颜如婳在桌边坐下,就着小菜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叶秋白也不做犹豫,干脆直接地端起碗就喝。他是不能像云子意那般品尝出什么美味不美味,只是大师兄说要测一下他们的酒量,他们便喝起来了。

不到半个时辰,桌上便倒了两个,剩下一个撑着剑坐着,眼睛已经木了。

萧衍之见差不多了,便一手一个捞起云子意与颜如婳,转头道:“起来,跟我走。”

叶秋白茫然地木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萧衍之以为他能走,便捞着剩下的两个往前走了。谁知刚迈了一步便察觉身后不对,萧衍之慌忙后退一步,叶秋白便“咚”的一下砸在他的后背上。

“唔……”叶秋白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仿佛还是清醒的,可是怎么身体不听使唤,整个人都木了,一脚踩下去,只觉得地面软绵绵的,要摔倒。他难受地喘了口气,叫道:“大师兄……”

“你醉了,别怕。”萧衍之回头道,“靠着大师兄,大师兄带你去房间休息。”

叶秋白听得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心便放了下来,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点头说:“好。”

萧衍之心中蓦地一软,就这么背一个捞两个地被伙计引路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里。他先将云子意扔在床上,再扶着颜如婳好好地躺下,为她盖上被子。整个过程中,叶秋白都老老实实地伏在他背上,萧衍之弯腰他也跟着弯腰,萧衍之俯身他也俯身,萧衍之叫靠着他便一直靠着,抓着萧衍之的衣服,愣是没有抱一下。云子意还好,直接用抛的就可以了,然而到了颜如婳便不行了,要弯腰,叶秋白一个没注意就从萧衍之背上掉了下来,吓得他惊叫:“大师兄!”

萧衍之忙伸手将他一捞入怀中,皱眉道:“怎么回事?”

叶秋白抓着他的衣襟,眨了一下眼睛,目光清澈而无辜,小声叫道:“大师兄。”

一如初见。

萧衍之的心一震,立刻别开了眼,不能看他的眼睛,否则的话瞬间就会心软。他别过头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将叶秋白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不看他的眼睛,抱着他回到了房间里,放在了床上。

他才松手,叶秋白就抓住了他的手,睁开眼叫道:“大师兄!”

“嗯。”萧衍之低声应了一句。

叶秋白问道:“你要去哪里?”

萧衍之一愣,好一会儿才道:“你睡吧,别怕,大师兄在呢。”

叶秋白心中确实是怕,也确实被最后一句话触动,骤然松了口气,却还是紧紧地抓着萧衍之的袖子。

“唉……”萧衍之叹了口气,将手心覆在他的眼睛上。他的掌心十分冰凉,叶秋白却早已习惯了这个温度,很快便在他的掌心安抚下睡了过去。

手还扯着萧衍之的袖子。

萧衍之低头看了一会儿,将被角扯过来给他抓住,起身,将那三文钱买来的扇子抽出来。扇子里洒出淡淡的紫色光芒,犹如几点火苗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很快便结成个阵法,随后光芒渐渐减弱,消失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他低头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叶秋白,转身而去。将同样的阵法也被他画在颜如婳和云子意的房间中,这才手持折扇,在庭院中结了个阵法,从阵法中消失了。

等他消失,庭院的屋顶上便出现个人影,靠着檐角,拿着葫芦,对着黄昏的晚霞饮酒。黯淡的余晖照在那人的脸上,赫然是方才被萧衍之请喝酒的落拓男子应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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