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见了王夫人,“哐啷”一声便将那黄金宝瓶给扔到了她的脚下,差点儿还砸到了王夫人的脚。
王夫人心里本就有了底,再见房里只有贾母、赖婆子和她三人,就知贾母本就不欲把事情闹大,对于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更多了几分信心。
果然,贾母骂她声音并不高昂:“你这是拿了多少东西糊弄老大家的?”
王夫人很干脆地一下子就跪了下来:“老太太息怒,媳妇这也是没有法子了。大姑娘出门在即,因着本就没料想她这么快就要完婚,这嫁妆上备得本就不齐,大太太偏要媳妇这当儿给她弄一份一模一样的,媳妇一时半会实在是支应不过来,只得先拿了些……等大姑娘出了门,媳妇有了空档,必然是要将这些置换过来的,只是媳妇想着,二姑娘年纪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寻摸好东西,这才……老太太明鉴啊,媳妇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大太太逼得太紧了……”
被她这样一说,贾母果然消气了,不痛不痒地训了她几句便作罢了,只告诫她:“既是你说要置换回来的,我且看着你行事,若叫我知道你阳奉阴违,我也不压着老大家,就叫你们分了家算了。这些东西想来老大媳妇不懂,老大必是懂的,他怕是能算得清清楚楚的。”
王夫人一听,心里一堵,却也只能应了下来,她知道贾母说的是真的,但只要一想到要真金白银地给迎春备嫁妆,她就跟剜了肉一样的疼。
待得王夫人走了,赖婆子忙上前给贾母顺气:“老太太也莫要气了,二太太所为不过也是应付一时,二姑娘出门子还早,慢慢寻摸更好的东西填补进去也就是了。”
“哼”,贾母冷笑一声,“没时间寻摸那么多好东西,倒是一下子就能找来这许多以假乱真的赝品,我倒觉得她预谋已久了。想来这府里的公库还有我的私房,都得找个时间好好瞧瞧了,别也是被鱼目混了珠去。”
赖婆子手一抖,笑道:“瞧您说的,这哪能啊。”
过了一会儿,见贾母歇下了,赖婆子找了个借口忙往王夫人那儿走。
贾母待得赖婆子出去,缓缓地睁开眼,冷冷笑了一声。
两个儿子,她本就偏向贾政多一些,又觉得贾政家有三个孩子,看着都比大房的有出息,她又格外喜欢宝玉这个孩子,便觉得让王夫人利用管家之便填补一下私房,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这王夫人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如今仗着有个亲王妃的女儿,就更是得意了几分,再不敲打敲打,只怕就要上房揭瓦了。
连她身边的人都敢收买,真当她老太婆老了就瞎了聋了不成?
迎春见过了好些日子,贾母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王夫人那里也是一切照旧,只得叹息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贾母并非不知道王夫人的真面目,只是她的偏心早已成了习惯,怕是改不了了。
迎春也只得暂时先把这件事情放下,来日方长,且慢慢筹谋罢了。
元春成亲的各项准备工作忙忙乱乱地进行着,作为姑姑的贾敏偶尔也会回来搭把手。
如今林如海是吏部侍郎,长居京中,贾敏与娘家也是往来密切,虽则多年无子,但夫妻恩爱,后终于先生下一女林黛玉,如今家中幼子林皓又已满了周岁,也是儿女双全。
迎春看贾敏,气色十分好,身子虽娇柔,却也不是虚弱的样子,想来生活如意,不必郁结于心之故。
迎春想这个大尉朝,比之她之前回来的那个朝廷,当真是好了太多了,尤其是对女人而言。
就连黛玉,偶尔跟贾敏回来时,看到的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丧母后孤身来到贾府不敢说错一句话、行错一步路的样子。
迎春想,不管如何,这辈子的黛玉有父母疼爱筹谋,是绝不至落得前世那般下场的。不管她最后是嫁了宝玉还是旁的人,有父母做后盾,再也不必受了委屈还要往肚子里吞,便是哭一声也要被人说“小性儿”的。
只是宝玉,倒是仍跟迎春印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抓周抓的是胭脂,说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的话,爱吃丫鬟嘴上的胭脂——不过两三岁时尚且罢了,再大些就没有丫鬟肯叫他吃嘴上的胭脂了,倒是手指在胭脂盒里沾一些给他尝尝罢了。可贾宝玉却不是丫鬟嘴上的胭脂就不爱吃。可丫鬟们也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或因家贫才来大户人家做些活计,将来都是要出去嫁人的,便是贪图这府里富贵,也知是做不成这府中少爷们的正房娘子的,又不似前朝可以得个姨娘当当,可不得好好为自己个打算一番?哪能叫个小娃娃在自己身上先占了便宜去,自当好好另外打算打算。
不过即便是这样,贾宝玉身边的丫鬟还是最多的,大小丫鬟共八个,只远不如从前,但比迎春身边四个丫鬟而言,还是算多的了,不过贾母说了,这工钱她来出,便谁也说不出个什么不妥来。至于到底是不是贾母出,谁还能去计较这个不成?
至于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倒是还在,只不过不再是从胎里带来的,而是他出生后身子弱,王夫人去那香火鼎盛的庙里求来的。
不过迎春刚回来的时候,有一回贾敏带着黛玉回来,她跟黛玉玩儿累了便在贾母房里睡着了。只是她当时睡得不沉,听见贾母跟贾敏说话就醒了,这才知道王夫人当初叫人来贾母这里报喜的时候还是说贾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