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顺安公爵的事, 京里少了许多热闹, 往年便十分受瞩目的谨诚学堂毕业考核,便越发地叫人关注, 毕竟在如今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刻, 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可以不必避讳大声笑闹欢呼的盛事了。
故而这谨诚队伍出城之路的两旁, 茶馆酒肆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更有许多百姓围在道路两旁看热闹。
好在尉西凌早早地就在茶楼定好了包厢, 此时带着林皓和黛玉径直往那处去。
那间茶楼是闻亲王名下的产业, 素来是年轻男女们聚会宴请的所在,又极有原则,若是年龄不足十四,你便是点了酒水店家也是不上的,最多给你一点味道清浅的果酒果汁, 也没人敢对此有所不满,而且茶楼里面不仅有说书先生、唱曲儿的、唱戏演戏的, 但都是正经的演艺人,没有一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而且这茶楼里还留着不少的男女护卫,安全方面不是问题,也绝没有宵小之辈敢在此处撒野。所以家里长辈对小辈在此茶楼聚会向来是很放心的。
故而,这一日茶楼里都是年轻的姑娘公子, 还有带了家里六七岁的弟弟妹妹出来凑热闹的, 因人实在是太多, 各人的丫鬟随从都被留在楼下大堂内, 二楼只有酒楼自己的护卫守着楼梯口和围栏处,却依然显得十分嘈杂。
往日里,黛玉是不喜往这样的环境凑的,但今日情况不同,连她自己都觉得心中雀跃振奋,自然很能理解他人的心情。
果然,这酒楼里,好些都是她熟悉的面孔,有些是学堂里的同学,有些则是交际的人家家中的小辈,如今都围在二楼围栏处朝外张望,算着时间队伍猜什么时候会过来。
这一日的包厢注定是供不应求的。
黛玉上了二楼,方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包厢内有人气冲冲甩门而出,抬头却正撞见黛玉,微愣了愣,不好意思地笑笑,脸色和缓下来,跟黛玉打了个招呼。
此人正是穆英河,因着一同出行的情分,两人回京后也并未疏远,倒是比之前还亲近几分。
“这是怎的了?”黛玉诧异地看了一眼旁边被甩上的包厢门,问道。穆英河脾气直爽,却不是个爱计较生气的人。
穆英河深吐了口气,苦笑一声,道:“没什么,宋琪她们在里面,我和她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处不到一块儿。”
黛玉心下了然,宋琪与黛玉同班,平日里没少嘲笑穆英河她们。
她们敏婧学堂虽全是女子,但也是有骑射课的,毕竟如今这天下,女将、女官、女差役虽然少,但也算不得凤毛麟角。
不过她们的骑射课的强度并不高,旨在强身健体罢了。至少似黛玉这般,如今也不过能骑着温顺的马儿小跑的程度罢了,射箭只能用轻弓,还是几乎没有准头的。
但若有立志想要从军以及身体素质极佳的女孩儿,可以加入特别班——军事班,她们会被特别训练,合格毕业后都会被安排进军队或各地治安军、衙门里,从中低层的军官或捕头做起——譬如当初他们在战船上见到的王参领一般,起点要比一般人高些,但即便如此,这个班级的人数也称不上多。
穆英河从江南回来后就加入了这个班级,每日摸爬滚打,习文练武,不过几个月没见,上次见她,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强了不少,带上了些刀锋般的锐意。
黛玉没少听学堂里有些女孩儿背地里嘲弄军事班的女孩,说什么好好儿的女孩家家,偏要去做那粗鄙之事,加入军队和一帮男人共事能有什么好之类的,宋琪便是其中之一,常说的话就是“我若是跟穆英河她们一般,早就被我祖母请家法了”,好似看不起穆英河,她就更高贵清白一些似的。
黛玉和宋琪关系并不亲近,更是从来从来不参与这种讨论,听她们说得过分了,还要为穆英河她们辩驳几句。
再说了朝廷既然设置这样的班级,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不能因着自己心思不纯,便觉得他人都不干净。
至少黛玉觉得,比起穆英河她们光明正大地训练从军,拼一个前程,她们这种背后道人是非的才是粗鄙无礼的举动呢。
有的人也真是怪,某些事情发生的时候,男子尚且未发恶语,偏生的女子先要发声谴责,好似只有鄙薄了他人才能衬托自己的冰清玉洁一样。
出门游学一趟,黛玉的眼界早就变了,虽依然怜花惜月,却并不会妄自鄙薄他人舞刀弄枪乃是粗鄙不堪,对于这些舍弃了安逸生活,而选择一条更艰难、更辛苦的保家卫国之路的女孩儿,她只有钦佩,尤其她们安逸稳定的生活,将来在某种程度上还受着穆英河她们的保护呢。
和黛玉一样,一同游学的几个女孩儿,除了尉馨芳如今只顾围着水溶转外,其他人都并未疏远穆英河,在穆英河难得有空时,还总会邀她一起聚一聚,顺带着也把穆英河在特别班的女孩儿一起叫上,倒是交了好些个飒爽英姿、豪爽大度的朋友,也没见她们因着跟穆英河的交往而招来什么非议。
而黛玉的同学们,也并不都是那等背后说人小话的,大多数品性都不错,偶尔也会参与她们的聚会,与穆英河她们虽比不得黛玉亲近,但态度也多少好奇钦佩,并没有什么鄙夷轻视的。
宋琪和黛玉所在的圈子不同,两帮人并不能够玩到一块儿去。
宋琪在背后说穆英河是非时,对黛玉这个会与她作对的同学也是没什么好感,偶尔也会带上黛玉几句,不过跟说穆英河时不同,少有人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