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李成徽脸上的忧色尽消,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自己顾着考虑家业,权衡利弊,却没想到这些话对外柔内刚的女儿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李成徽挥挥手,低声吩咐道:“你下去吧,好好陪着小姐,转告她,我回头就去看她!”
“是!”冬梅施了一礼,然后惊魂未定地离开了,剩下李成徽夫妻俩面面相觑。
“夫君,这……”
“罢了,顺其自然吧!”
几天后,盱眙王府,邓愈正和李恪商议打造海船,开展海运贸易的事情,这时,一个王府侍卫匆匆步入议事大堂,恭声说道:“启禀吴王,盱眙府衙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乱子,府衙门前围了一大堆百姓?”
邓愈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随后目光转向李恪道:“云起,咱们一起去瞧瞧?”
李恪点了同意,出了议事大堂,李恪正要招来一队王府侍卫随行,这时,邓愈却是摇头制止了他。
李恪会意,当下两人换了一身便服,直奔盱眙府衙,快要走到府衙门前时,前方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循声看去,果然看到府衙门前围了一堆百姓,围观的百姓很多,时不时还会发出阵阵哄笑声,中间夹杂着议论,乃至争吵声。
“老伯,这是出了什么事?”一时搞不清楚状况,邓愈干脆扯了一个看起来上了些年纪,笑的没那么起劲的老头询问。
老头带着一脸笑容转过头,朝邓愈二人打量了几眼,呵呵笑着,问道:“看二位这模样,应该都是读书人,后生仔,你也是来应募的吧?”
“哦?嗯!”邓愈微微一怔,继而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事关招募,或许是招贤令引来的麻烦。
老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闲人眉飞色舞地插嘴道:“哈,这事儿有意思着呢,府衙招贤榜文上说,不限身份地位,门第高低,只要有一技之长,就能参加考核,合格后,就可以当官。”
“莫非有府衙官吏徇私舞弊?”邓愈语声一寒。
吴国新立没多久,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才对,如果真的出现了,那吴国吏治就得出手整治一番了。
“不,不是…”邓愈久经战事,直接死在他手上的性命早已过百,身上的杀气何等惊人,尽管是无意间爆发出来的,可还是把那几个围观百姓吓了一跳。
好在邓愈很快就意识到,当即收敛杀气,在脸上堆起从容淡然的笑容,接着问道:“嗯,我就说么,吴国新立,吏治应该还是很清明的!”
杀气来得快,去的更快,围观百姓一时也搞不清楚是错觉,还是什么,最后还是由那个老头出面,将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听了几句,邓愈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又好气又好笑,转头与李恪对视一眼,见对方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以才举士,这可是吴王大大的善政,比起鞑子朝廷,可真是好了千百倍!”老头摇摇头,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真要说舞弊啊,其实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舞弊了才对,这古往今来,除了女帝一朝,就没听说过有女子当官的,以为穿了男装就能蒙混过关?嗨,就算能逃过府吏们的眼睛,也不可能逃过府内诸位大人的锐目!”
老头说话有些絮叨,有人不耐烦地直入主题说道:“可话说回来,那小姑娘说的也有道理,榜文上说的明白,不限身份!这男女之别,难道不也是身份区分的一种?不限身份,自然也有男女不限的意思!”
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反对者撇撇嘴,反驳道:“那还用说吗?几千年来就从来没有这种规矩,要是府衙特意将‘只要男子’四字写上去,那才真的是贻笑大方呢,女子……嘿嘿,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位似乎还是个读书人,表达过观点后,顺口还引了句经典为自己的话做注脚。
适逢乱世,男女之防有所放松,城里一发生大事,倒是有不少女子看最后这句还不要紧,一句话出口,当下就捅了马蜂窝。
“女子就比男子差吗?这位小哥,圣人也好,你也好,难道不是娘生出来,抚养长大的?圣人愿意忘本,咱们管不着,可你身上的衣裳,吃的饭,难道不是出自女子之手?长大了就忘了娘,说女子没用了?”
听明白事由,邓愈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不是吏治出问题就好,当成件趣事倒也不错,不知这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钻吴国官府的空子,而且还钻的蛮有道理。
看那些围观众已经吵成了一团,无暇搭理自己,邓愈笑笑,引着李恪往内围挤了进去……
靠近内圈,衙门口的争执声便清晰地传入耳中,首先入耳的是一个清脆的声音,说话很快,像是炒蹦豆似的。
“所谓‘君无戏言’吴王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自然要一言九鼎才对,既然榜文已经宣之于众,出现漏洞,就应该由府衙承担责任,不能出尔反尔!”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此长彼消,这边气势如虹,府吏就显得吞吞吐吐,很没气势了,“古往今来,除了女帝一朝(武则天时期,上官婉儿便是最出名的女官),就没有女子当官的成例,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还用特意写出来么?”
“你都说了女帝一朝出现过女官,那女子为官便是有先例了,再者,吴王那样的英雄人物,做起事来岂会象你这个没担当的府吏一样没气魄?你如果做不了主,就赶快去请吴王定夺,别让我家小姐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