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蜡黄,形容缟素。
气息自卑而阴沉。
全无以姨娘之身份享正妻之礼遇该有的意气风发的模样,也没了初见是精致娇羞的京都第一美女的风华绝代,像是精雕细琢的玫瑰不堪风雨压折,凋零枯萎。
她从阴影处走来,步履恍似踩在软绵的棉花上轻飘如浮萍,在凤珺戎挑高的眉宇下,步步走近。
“凤珺戎,”幽幽的冷声犹如从地狱攀爬而出,阴冷又潮湿:“我凤轻歌不会放过你的,死都不会放过你的。侮辱之仇,杀母之恨,弑兄之怼,凤珺戎,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的怀里抱着深色锦绸包袱,好似用了力,又好似没用什么力气,那状似轻盈的包袱在她怀中摇摇欲坠。
凤裹得紧密的锦绸包袱,探究之意一闪而过,却终究没有失去原则抢夺她人财物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她笑笑,对凤轻歌的幽怨不以为然。
“我们,”凤珺戎顿了顿,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拭目以待。”
轻灵的身影远走。
直至再看不见丝毫的背影,凤轻歌才默默收回视线,平静地盯着自己手中整理好的凤张氏的遗物,素拳紧握,锐利的指甲掐入掌心,疼却又痛快着,凤轻歌也笑。
冷静的疯狂。
拭目以待。
那就拭目以待。
当初天真的凤轻歌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一只只懂得复仇的厉鬼。所有伤害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歌儿,”轩辕忱寻了过来,“父皇派人传来口信,道是宫中有紧要之事需要我去处理,我先行离去,你等会儿自行回府,可以么?”
凤轻歌静静地抬眸,望着眼前这个许了自己正妃之位,却最终叫她沦为下贱姨娘的男人,望着眼前这个承诺此生不负,却最终连她生身母亲惨死都没想过替她报仇的男人,望着眼前这个她少年慕艾,满腔热情付之一炬的男人,缓缓地,缓缓地扯了下嘴角,勾勒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可以。”
轩辕忱松了口气:“那便这般决定了。我留下几个护卫婢女,待你想走了,便叫他们护送你回府。”
“好。”
“那我先走了。”
“好。”
凤轻歌异样的乖巧并没有引得轩辕忱的侧目,见她如斯配合,轩辕忱冰冷的面色闪过一丝柔和,最终还是没有犹豫地转身离开,留她一个人在将军府。
对她来说犹如地狱噩梦般的将军府。
这就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啊。
凤轻歌缓缓地笑,绝美的小脸上带着奇异的疯狂,轩辕忱,你违背了我们的誓言,又虚情假意地以姨娘之位羞辱我,你怎么会觉得在你这样行事之后,我还会天真地以你为天,天真地期待你来拯救我呢?
一切只有靠在自己。
慢慢筹划。
慢慢筹划。
凤轻歌采摘了一朵凤张氏生前最为喜爱的雪白鸢尾,仔细放入了包袱,随即轻飘飘地旋身,朝着出阁前的寝居行去,脑海中愤世嫉俗地模拟着如何将所有的仇人耍得团团转,最终踩在脚底下折磨泄恨。
正在这时,有一道怯懦的声音低低响起,一个称呼便打碎凤轻歌给自己制造的意气风发的幻境:“姨,姨娘……”
姨娘?
堂堂将军府大小姐,本该众星拱月曜世无双地活在天地间,如今却被唤成卑微低贱的姨娘。
凤轻歌脸色难以受辱般地惨白如霜,一腔骄傲被击得支离破碎,再也抬不起头来。
她不回话。
那名将军府的侍女恍似知道了她不会回话之后,也就弱弱的,却又飞快地说:“您的荷包掉了,给,给。”
原是那包袱包裹得不够紧实,在凤轻歌行走间,有东西掉落了出来。
精致的鸳鸯荷包在粗糙的手心上,展现着动人的美丽和金贵。上好的贡品锦软制作而成,一双交颈缠绵的鸳鸯从芦苇中缓缓游出,青绿的鸳鸯,翠绿的芦苇,水清色的波痕,不过手心大点的荷包包罗万象,细密的针脚将这景色勾勒得栩栩如生,技艺精湛得叫人自叹弗如。
那是……
凤轻歌怔怔地看着。
母亲生,平日里都不舍得叫她碰一下。
母亲……
凤轻歌缓缓伸手接过鸳鸯荷包,慢慢摸搓,仿佛能从中感受到凤张氏又是气怒又是怜爱的气息。
“母亲,您放心,我会为您报仇的,哥哥,我也会想办法救出哥哥。母亲,那个贱人太强悍,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歌儿,一定要……”
那小丫鬟见凤轻歌脸色不对,送还了荷包就撒丫子跑远了,躲到了自己负责的浆洗房,不断拍打着胸脯,气喘吁吁。
“小红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吓死我了,”名为小红的小丫鬟深深地呼吸:“大小姐的表情太吓人了,青青白白的,瞧不出一丝人气,就跟活死人一样,好恐怖啊。”
“什么大小姐,凤家轻歌已经抬进四皇子府里做了姨娘,将军府再也没有大小姐这个称呼了,小红你注意这点,别总是迷迷糊糊的,终有一日叫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是是,管教妈妈说的是。”
“还不快干活儿。”
“是是是。”
另一厢,采集了一束鲜花的凤珺戎笑眯眯地踏出将军府,想要给某人一个惊喜,却忘记了正在将军府门口候着的公孙宜。
早知道就走后门了。
凤珺戎郁闷吐息。
公孙宜飞快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