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
“稍息!”
“向左转——,向后转,向右转!”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一二三四!”
“立定!”
在隆隆炮火之中,从门外传来一声声的口号声。
从西罗城新调防过来,沈增甲营的士兵们,在从刘明阳团抽调出来的教导队员们的训练下,不太整齐的大喊着,训练军姿队形。
“哈哈——”
听了李经方的幽默话儿,一屋子的将军们都笑了起来,纷纷大声的说道:“咱们大伙儿都出去走走,练胆儿去!”
军议院屋子的外面,原本是几栋被日军高爆弹轰平了的房屋废墟,后来被抗倭军整理了一遍,成了一个小操场。
步兵三团一营三连的原古北口练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那齐刷刷的崭新西式军装,高腰军靴,小牛皮武装带,简直亮瞎了众将的眼睛。
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集体大换装,又经过半个上午的基础训练。
这支老式的军队,就已经开始焕发出一种让众将感到陌生而又心惊的活力,初露出丝丝萧杀肃冷的峥嵘。
“轰——”
一枚枚的炮弹,不断的砸进三城,打击在地面,墙壁,城砖上面。
轰然震响间,砸的砖石龟裂,碎石飞溅。
然而这铁质的实心弹丸,基本产生不了开花弹那种恐怖的二次打击。
除非偶尔砸到,或者弹射到运气衰到家的倒霉鬼身上,对三城的清军和修筑的防御工事,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实质的伤害。
“啪!”
一个出自定武军的士兵,畏惧在头顶尖利呼啸的炮弹,脚下的动作就不免有些慌乱,顿时把身边的队形搅得乱成一团。
负责训练的抗倭军老兵肖三宝,怒气冲冲的跑过去,一马鞭就抽了上去,打在那个士兵的身上。
“你还是吃乃的娃子,脚上没长骨头?不要躲,越躲炸弹就专炸你这样的没卵鬼!”
肖三宝大吼着骂道:“老子大字不识一个,也不太会说人话,不过老子什么理儿都明白;当了抗倭军,就是一辈子的光荣事儿,自个光荣家里也光荣!怕死孬种趁早麻溜滚蛋,咱抗倭军只要好汉,不收留软骨头的软蛋!”
“一二一,一二一,给我走起来!”
“一二一,一二一,——”方队里的士兵,都是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不要躲!”
“站稳,走正!”
在日军视线死角的关外三城,所有的军队都在连天的炮火下轮番训练。
而分布于三城各处,以连为单位的炊事兵们,正在蒸米饭窝头红薯,大锅熬羊肉鲜汤,拍大蒜大葱姜末调制泡菜,香膻酸辣的气味儿,馋的训练中的士兵们直咽口水。
“这军队——,乖乖,这才半天功夫,精神气儿,全不一样了!”
夏青云眼睛有点发直的看着这些北谷口练兵,嘴巴里不禁‘啧啧’称奇。
“严格的训练,优厚的待遇和抚恤,丰盛的伙食;英气昂贵的军服让士兵自信,唱军歌增强凝聚力,讲军纪让士兵心中有准绳,读《呐喊》讲道理让士兵明理,敢于赴死;高,确实是高!”
江南兵左军分统何鸣高,不禁连声称赞。
莱州知府何鸣高文武双全,这次被刘坤一硬从鲁东巡抚李秉衡手里要来率军,结果却被困死在关外三城,心里面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对陷他于困途的刘坤一极为不满。
而且到了现在,刘坤一被戒烟弄得要死,直接当了撒手掌柜,对这两千江南兵,和跟他一起进入关外三城的文武官吏,完全是不管不顾,任其死活。
被抗倭军边缘化的江南兵,一天只有半斤白米加上一些萝卜白菜,对比着抗倭军的伙食,早已经是人人怨声载道。
这些士兵们,本来就是江南鱼米之乡出来的细皮嫩肉的娇贵兵,那堪这关口的风雪?
之前,兵将们都躲在山海关主城的屋子里面,屋子里烧着旺火的热炕,大伙儿吃肉喝汤睡觉赌钱吹大牛,除了上茅坑,根本都不出屋门。
所以还算能够忍受。
这被狼狈的赶出山海关主城,被划分在简陋的内城南胸墙驻防,睡着垫着松枝的行军帐篷,盖着薄不耐寒的被子,这些江南兵个个消极怠工。
别说训练,就是平日例行的站岗放哨,都是拖拖延延。
心情不好的何鸣高,昨夜捉到几个擅自脱岗,跑回去睡觉的江南兵,大怒着要重罚警示其余士兵。
结果下面的士兵,哨官就闹将起来,几个左军的营官也是在一旁站着,看何鸣高这个外人的笑话,到最后何鸣高只得在易顺鼎的劝说下,屈辱的不了了之。
心情郁闷的何鸣高,今儿去找同样被剥了兵权的老相识,盛军参将姚良才,准备难兄难弟一番。
来了看了姚良才的喜气脸色,才知道根本都不识自己所想的那么一回事儿。
然后,何鸣高就被一群军议院的将领们拉到军议院旁听,听完之后心生感叹,望着这些面貌倏然一新的士兵,不免浮想联翩。
“看来,两千江南兵已经沦为了弃子!”
何鸣高想着南胸墙的位置,浑身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感觉自己得好好的跟何长缨的心腹,李中堂的儿子,二品衔江苏存记道李经方,好好的亲近亲近了。
“呼——”
突然,一阵凛冽的北风‘呼呼’刮过,吹得城墙上面的旗帜‘哗哗’作响。
“变风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