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汐。”林月沅一惊之下,转怒为喜,刚想伸手揽她,一见施佳珩的脸,便急忙把楚云汐拉倒身后,喝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想干嘛?
施佳珩身体比之两年前拔高了许多,脸颊两侧越发瘦削,肤色变浅,整个人由原来蓄势待发、身手矫健的草原猎豹变成了俯瞰全局、游刃有余的雄健苍鹰。收了几许少年成名的意气风发,多了几分沉稳冷静的成熟担当。
楚云汐一副少年人的打扮,秀眉美目,淡颜粉唇,病容中弥漫着凄怆漠然的神色,使人分不清是久病缠身的痛苦使然,还是身世苍凉的宿命纠缠。
林月沅则心潮雀跃澎湃,红衣红裙衬的面色红润,动作敏捷,灵动的双颊如含苞待放的红色玫瑰,活力四射,生意盎然。
施佳珩的目光越过林月沅直直地盯着楚云汐,声音因颤抖而变调,那震惊却又惊喜的模样竟不亚于几年前二人重逢:“你回来了?”
林月沅警惕地拉着楚云汐退了一步,悄声道:“他是不是又缠着你?等会儿我朝他撒药,咱们赶紧跑。”
楚云汐却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快莫要如此。施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啊?”林月沅一下懵了,她记得当初楚云汐很讨厌他啊。
施佳珩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失态,强迫自己冷静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他说完楚云汐便听话地随他去了,林月沅愣了片刻,追上去拉住她的手,随他们一径去了。
他带着他们避开人群,沿着四四方方的里坊外沿穿梭,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处宅院的后门。施佳珩警觉地四下里张望了几下,遂打开门,带两人进去。
宅院面积极大,院内池塘、假山、小桥、流水,应有尽有,与一般官宦人家的后院别无二致。唯一令楚、林二人感到不妥的是一路行来,院内安和静谧,并无一个人,难道这里竟是一个荒废的旧宅不成?可院内清静整洁,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
三人停在一间叫“清爽斋”的屋子前,施佳珩打开隔扇门,满面笑容地迎两人进去,房间很大,却因内置家具很少而略显空旷。
林月沅的眼光顺着大门一路扫过去:一架三页彩雕屏风,上绘塞北,江南和南疆案的左前方是一个已经熄灭的竹架纱灯,右前方则是笔架,砚台。书案上还有一本翻开的书,书上覆着几张凌乱的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地画着一些类似军队排兵布阵的军列图。
一张木制方桌,几张靠墙而放的腰园凳和高背长椅。银钩勾起的轻纱幔帐后面是一张木制雕花架子床,床边靠墙处是三个红木衣柜,衣柜对面靠墙处摆放着一排整齐的书架。窗台和地上依次摆着橘红色君子兰以及罕见的青黄色碧玉兰、雪色大素心和粉色的唐菖蒲。
楚云汐恍然大悟,怪道她总闻见施佳珩身上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又不似熏香,原来是淡淡的兰花香。这些兰花在北地极难成活,可见他对栽花也颇有研究。
整间屋子正应了清爽二字,没有奢华的古玩玉器,没有秀丽的彩绸丝缎,没有一丝半点浮华的脂粉气,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古朴大方,整洁有序。
施佳珩关上门,搬好椅子,将二人引至方桌前。两人还未坐下,屋子上空忽然落下来一张纸。滑稽的是,那张纸纸尖头居然可以在林月沅鼻尖上停住。
林月沅两只眼的眼珠往中间聚拢,两边视线纠成一股,紧盯着鼻尖上的纸,柔软的纸身晃动了一下,眼看就要落下,她却双手摊平像杂耍顶缸似的拼命稳住。
听到了楚云汐的笑声,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当她像变几个姿势继续哄她开心时,却被一个震天响的喷嚏搅得颇为狼狈。
又有几片纸落下,飘飘摇摇地躺在三人脚边。楚云汐和林月沅不由地好奇抬头,却见屋中不甚高的房梁上竟然垂着无数张画着地图和行军路线的纸,显得很是凌乱,跟屋中干净清爽的摆设很不相称。
施佳珩尴尬地将落在地上的纸拾起来随意的折起来忙往怀里塞。有一张落在楚云汐近前的纸他没来的及收回,她展开一看大概认得出上面所画的乃是半幅西汉开国之战的作战图。
原来施佳珩读史书有个习惯,他尤其喜读其中的战争部分,每每看到精彩之处只可惜没有实图参照,有一次他一时手痒小试牛刀为巨鹿之战配了一幅地图,结果甚为满意,施烈也颇为欣赏。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曾经用一个月的时间熟读全套《汉书》中所记载的大大小小近百场战役,并查阅古籍和地图为其配上一套详尽的战争图,还写上自己对战争得失的感悟。他后来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他要为后来又志于研究军事之人,编一套图文详备的战争史。
在这个梦想的激励下他越画越多,但图纸散碎凌乱不易查找,难以堆放,于是他干脆想了办法将他所画的战争地图全都标上号挂起来,当年在军营的时候,他就在营帐挑一只晾衣服的竹竿,像挂衣服似的将这些图挂在上面,后来回到家中,他就直接挂在房梁上了。
楚云汐将图纸叠好还给他,他不好意思地伸手拿过,转身斟了三杯茶想要岔开两人的注意力。她拉着还在张着惊讶大嘴看画的林月沅坐下,接过茶杯时又道了谢,礼貌性地抿了一口。
林月沅眼珠不停,急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化敌为友了?”
楚云汐便将前因后果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