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钱姑姑怕她中途反悔改变主意,又派人送来了一大堆礼物。她瞧也没瞧,便厌弃地把它们丢在一边。
钱姑姑在焦急的等待和渺无音讯的失落的折磨下生活十几天,这当中林月沅再没找过她,也没有消息传来,她好像又恢复了闭关时与世隔绝的状态。日子一天天近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耍了。
当钱姑姑愠怒的质问她时,林月沅表现地无比震惊地回问道:“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难道精儿告诉你吗?”
钱姑姑预感道大事不好,怒气消失殆尽,哀丧地问道:“是不是不成?”
“哦,那倒不是,只是前儿精儿找过我,她说您和她商量过了决定把这个机会让给她。说是她年纪到底轻些,将来能在贵妃身边呆地长些,以后您老了宫中也有人照料。我正准备跟姑母提,难道您竟然不知道,难道精儿骗了我不成?”她吃惊地捂住嘴。
钱姑姑也有幸尝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她气的双手擂桌,大骂不迭道:“这个忘恩负义的小蹄子,忘了是谁让她过上今天这样体面的日子,混蛋!”
适逢精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姑娘,我给您送衣服来了,不知我的事儿有消息了没?”
钱姑姑听闻怒火陡烧,恶眼斜瞪,一跺门,给了精儿一个措手不及的耳光。
精儿自以为马上就可以调到贵妃宫中,又有林月沅从旁壮胆,斗胆暴露了她对钱姑姑的真实态度,鄙夷地啐道:“你个老不死的,平日里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惯了,你能伺候贵妃娘娘我为何不能?你小心明个我得了势要你好看。”说着一个拳头抡了过去,钱姑姑捂着被打中左眼闪身躲过,反手去抓她的头发,两人扭打着滚在地上。
林月沅倚着门像看耍猴似的看着他们丑态百出,心中窃笑。等她们打的差不多了,才唤来宫女和太监拉开被打的鼻青脸肿,而嘴里依然不停对骂的两人。
她先安抚了钱姑姑,而后又去看望精儿,她将一个青瓷药瓶放到精儿面前的茶几上,笑道:“这个药你拿去用吧,治外伤是最好的。”遂又盯着她面上的青紫啧啧叹道,“钱姑姑撒起泼来可真厉害,以后可不敢招惹她了,见了她都要绕道走。”
精儿请她坐下,拎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愤懑道:“姑娘好歹是主子,她不过是一个半老奴才,何苦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姑娘你怕她我可不怕她!”茶壶落桌,震得她双手一晃。
再加把油火烧地更旺,林月沅心道。她有些担忧地道:“我送钱姑姑回去时,她对我多有责难,又扬言要将你除之而后快。而我此前就的罪过她,不知她会怎样报复我呢。”
她知钱姑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料定她是不会把自己曾经遭威胁的事告诉外人的。她瞧精儿眉头拧动,似十分轻蔑,便知所料不假。小心地问道:“要不这次你就别去了。还是让她去吧。”
“那怎么行?”精儿一撂茶碗。
林月沅使了一招欲擒故纵,故作畏缩地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虽强些可也怕她这般不要命的乱闹。原想息事宁人,却事与愿违。若是让姑母知道了可怎么好。不如随她去吧,她爱怎样便怎样了。”
她站起来要走,精儿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便下狠心拉住她的手道:“姑娘莫怕,前路若是有人挡道只需除掉便是。”
她凑到林月沅的耳边悄声道:“姑娘若是信任我。从今而后,精儿愿跟着姑娘一条心。双燕榭以后就是姑娘说了算。”
林月沅心里有些发凉,人与人之间竟能薄情寡义到如此地步,仅以利益来划分情分,有利可图便甜言蜜语地又哄又捧,无利可寻,转眼便做陌生人,若是挡了自己的“好事”,甚至不惜除之而后快。
这也是她们多行不义,自作自受导致的结果,可怪不得她了。林月沅微笑着点点头。
为了坚定精儿的反叛的决心,她联合欠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制造二人的矛盾,欠儿两面挑拨,两人常常闹得大打出手,互相恶意谩骂。
年轻气盛的精儿率先沉不住气了,她找到师凤阁里跟自己要好的宫女,给林月沅传了一句话:“先下手为强。”她则回了一句:“按你的意思做。”
中秋过后,紧接着便是重阳节了。重阳菊花香满院。
“和泽周三春,清凉素秋节。
露凝无游氛,天高肃景澈。
陵岑耸逸峰,遥瞻皆奇绝。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
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衔觞念幽人,千载抚尔诀。
检素不获展,厌厌竟良月。”
林月沅边吟边写,落笔停笔一气呵成。因其性格使然,不爱拘束,她尤善草书,自成一体,字形又瘦又长,显得凤腾虎跃,走蚓惊蛇。
顾贵妃一双吊眼微弯,带头赞道:“若不是亲眼所见真难相信此字竟出自一位女子之手,以狂草写陶渊明的这首《和郭主簿》更添疏狂之气,极和今日游园之菊花啊。好好好。林妹妹一家果真是人才辈出啊。”
这是顾贵妃在韶华殿菊花宴上称赞的第三个人,她除了在自己的侄女顾梦影弹奏的箜篌时赞赏了几句,对韩麟的妹妹韩琉芝表演舞蹈时微笑点头外,对其他随母亲而来的各家小姐们的技艺展示均客气中透着些许冷峻。
她从手臂上抹下一个镶着绿宝石的金色手镯,眼光正对林月沅道:“今儿我也没给小侄女备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