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药,她隔着纸包闻着海鲜肉包勾魂的香味,真觉得自己饿的不行了,捧着包子细嚼慢咽起来。施佳珩见她对自己所买的食物,应是极为满意,欣慰的笑了。
酒足饭饱,夜已过半,施佳珩不敢多做停留,他仔细地察了她的脸色,似确有了些起色,安心道:“我就不能留了,每天晚上我都要到母亲房里请安,今日已经晚了,想必她老人家该着急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记得吃饭。白天过来惹人注目,我明晚再来看你。”
他走后,调动了她的全部思绪,她躺在床上,怔怔出神,长吁短叹,翻来覆去,再也难以拾回她当初的困意。
一天的时光如流水般匆匆逝去。在这短短的一天里,楚云汐吃饭喝药与往常一样,除了头略有些晕沉在提醒她是个病人之外,她基本上与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无异,甚至有些神思亢奋,轻盈的身体好似能飘舞飞动。双颊像封了红蜡的白纸,雪里点染的红梅瓣,异常的娇美。双眸像浸在水中,似乎微微闪动羽睫就能像雨帘似的漫出。
晚饭后,她坐在灯下看阅览《诗经》,心神不宁,几度伸头朝院子里瞧,静静的院子像打了败仗半死不活的士兵,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偶而寒风捎来几个断裂的枯枝,抽得地面劈啪作响。她扭动微酸的脖子,洗漱完毕,把油灯搬到床边,坐在床上,用薄被包住双腿,准备学古人挑烛夜读到天亮。
她料想既然施佳珩说了今晚会来探望,自不会食言。她干脆将院门虚掩不上门闩,反正她与四邻并无往来,亦不会有人夜半上门。长安治安极好,小偷小摸很少,几乎到了夜不闭户的程度。仲夏时节,天气炎热,为了纳凉,很多住户整夜敞门而睡。对于安全问题,她信心十足。
听到院门开阖的声音,她掀开被子,下床找鞋。脚步轻快的施佳珩却已进了门,他抢前几步把怀中的杏花红绸棉被抖开往她身上一铺,厚厚的棉被倒把她压回了床上。施佳珩熟练地整理帮其整理棉被,边忙碌边笑道:“暖和多了吧,烧退了,气色也好多了。”被子里包裹着一个白铜手炉也被他顺手塞到楚云汐的手里。
她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炉盖子上的镂空图案,上面雕刻的一株梅花,几杆翠竹,两只绶带鸟,转眼让她摸了个遍。她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原点。她感激施佳珩对于她无私的关怀和帮助,但是对于他的身份和立场,未来的前途和家族的利益,她没有办法回避。她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无论是出于一时冲动的朋友义气,还是深思熟虑后的正义与怜悯,这都是生死大事,不能感情用事。她挺直了脊背,默默地给予自己支撑,她鼓足了勇气,长出一口气,平声道:“好了,我既已痊愈,大恩不言谢,以后你我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施佳珩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诧异于她的善变,明明昨天还阳光明媚,怎么今天又寒风凛冽了呢?他脑中飞快的转过千头万绪,心中默念道:好吧,既然话已至此,索性捅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你若看到了我的真心,也不枉我来世上一遭,如有一天我为你而死,能劳你一生惦念,我便心满意足了。
他闭目睁眼间,眼瞳中放射出精亮的光芒,咄咄逼人地直视她的双眼,令她避无可避:“你真的不要我帮忙?若不是我日日暗里跟着你,保你平安。你该如何?这个暂且不提,我再来问你,你来长安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射来,楚云汐倍感压力,头侧的更深,故作镇定道:“落春下落不明,舅舅不知去向,我怎能一个人留在蜀南苟且偷生呢,自然是来寻访他们的下落。”
施佳珩摇头笑道:“你这话说的甚是无理,他们失踪俱是与丞相有关,若你当真是寻访他们下落,一可隐居此处,隐姓埋名暗暗查访,二可改头换面混入相府,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做了翰林待诏,离丞相更是十万八千里,而且宫廷耳目众多,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甚至引来杀生之祸,翰林待诏的身份与你查访他们并无益处,还会因身份所限而难上加难,你这话根本难以自圆其说。”
楚云汐也知施佳珩机敏,并不如林日昇好糊弄,便后悔没有把话编得园些,可他却没有给她机会园谎,直接道:“这个世上能整治丞相为你母亲讨还公道的只有皇上,你进翰林院是为了接近皇上,接近皇上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揭发丞相的罪行,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复仇。”
听得他既已说的如此明白,楚云汐胸膛起伏不停,狠狠地回视他道:“不错,他不仅逼死我的母亲,害死我的大嫂,害残了我的师兄,还弄得我的舅舅不知所踪,我的乳母音讯全无,至今不知是死是活。”
说起自己悲惨的亲人,她不由得浑身抽搐,动容道:“就算他们已不在人世了,这天下还有多少百姓会为他所害。我不但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除害,为了救他,若他有一日幡然悔悟,你让他如何面对这累累罪行,这滔天罪恶。”越说越激动的她,眼中噙满的泪水顺流而下,落在被子上,宛如一条清澈的小溪,上面的漂浮着一朵朵无根的杏花。
“你想的未免天真,你身处宫廷,想要得到丞相罪证并非易事,二则丞相若非犯有动摇国本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