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州之战的第二日,晨光初至,从城中出来的人群便一直蔓延到了天际之下,他们面容憔悴,神情中带着悲伤,经历了生死灾祸,或亲或友皆被埋在了身后,而此时,劫后余生的人们心中对与背后的一切未有多少留恋,心中想的也是如何能继续走下去,生之所向,便是漫漫生路……
牟州城外,血迹已干……
谢幕箭雨之下,贺兰峰生死族灭,贺家的老妇人在得知孙儿身死的消息后,万念俱灰,便带着贺兰家的女眷自焚与大帐之内,只有少数不愿陪葬的妾侍随败兵逃了,也算是为这场大战画上了一个句号。
经此一战,大夏在牟州的精锐尽戮,而消息已经在去上京的路上。
“一下带这么多人走,山上如何能养活?”梁招娣眼见着队伍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当初在吕梁她最为头疼的便是寨子里众人的生计。
李怀坐在车子里,手上翻阅着什么,“此战的战略意图已经达到,后面要做的便是政事,按照目前情况来看,倒也不需要太久,让消息传过去,那边吵一吵,闹一闹,大夏有了结果,这些人或生或死,或走或留也就有数了。”
抬起头正对上女子担忧的眼神,还有眉宇间的不忿,李怀又是笑了笑,“师傅,莫急,昨夜我已经让李朝年和吕家提前去准备了,洪记好歹还是有钱,粮食什么的只要多花些钱,还是有卖的。”
李怀语气轻松,要不是梁招娣早已熟悉了对方的秉性,只怕要对她产生鄙夷来,几万人的生计,在他这里竟然起不了一点涟漪。
两人说话间,马车逆着人流的方向到了城中一座宅子门口,宅子周边都是牟州中的富商权贵,马车刚刚停下,已有人迎了出来,正是谢幕和他手下的兵将。
李怀与梁招娣走下车子,洪记在城中的人本就不多,再加上连日的厮杀,十之去了五六,城中的布防遍都落在了谢幕等人的身上,而此时谢幕的脸上明显带着怒气。
李怀等人入城之时便有数千绿林跟着入城,当初这些人被王秋衫和洪记说动入伙抗夏,或是为了所谓大义,但是经历了大战,生死之后,其中的不少人便有了更多想法。
李怀对此,也只是让李朝年提供了一份名单,其上都是当初与刘家一同举事的权贵,交给了王秋衫,也算是给绿林一个交代,当然也对王秋衫有过嘱咐,不可肆意妄为,只是真的能做到几分,他也不敢细想。
进了宅子,李怀与谢幕一边说着话,一边跨入院子,回廊的柱子上几个汉子被结结实实的绑在上面,浑身是伤。
“就是他们几个?”李怀撇了一眼柱子上的几人,询问着身边的谢幕。
“正是,他们不知道这里与我的关系,原本也是怕出什么意外,这才绑着,想不到还惊动了公子,我这就让人放了他们。”谢幕说着招了招手,有士卒过去放人。
正在此时王秋衫已经带人匆匆过来,一进院子脸色变是难看,当初李怀就让他负责入城的绿林,却没想竟然与谢幕起了冲突,自然脸上无光。
“公子,谢将军……”王秋衫本想做些解释,李怀却挥了挥手,“人你带走,他们要是甘心受罚,就留下,要是心有怨言,就送走,能不能用,你看着办就是了。”
王秋衫点了点头,目送着李怀和谢幕去了后院内宅,所谓内宅,便是主人家眷的住处,原本便是不许外人进入的,王秋衫和一众兵将都守在了外面。
此时的院子里正有数人围坐在一起,几位女子面有凄然,而在她们身边的男人或是怒气,或是无奈。
“这几位便是尹家的人,这位是尹家的大老爷,谢某的丈人。”谢幕为李怀引荐,对面的老人侧过身子,只是朝着里瞥了一眼。
“昨夜之事,望尹老见谅,李家和洪记日后定有补偿。”李怀语气平淡,躬身行礼,“不过在下希望能将尹老爷昨夜救下的人带走。”
“你!”老人猛的转头,余光撇了一眼李怀身边的谢幕,见对方也是惊诧的样子,才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年轻人身上。
“那几人不过是刘家的外戚,那不成公子也要赶尽杀绝?!”
“尹老爷多虑了,我李怀做事还是讲道理的,就算他是刘家娣女,与贺兰峰有婚约,对我和李家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李怀转头看着一旁的谢幕,“谢将军能弃暗投明,实属不易,我也是希望日后不会不轨之人以此为要挟,说将军脚踩两只船,坏了名节,这就不好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听着李怀的话,原本还是怒气的尹家老爷和其身后的众人,此时已是满脸惊惧了,而谢幕更是满脸的怨怒的看着自己的丈人。
此时的牟州虽然算是落在了李家二郎的手中,但是在很多人的心中依然有着不同的想法,面对着变换的局势,或多或少的留下后路,不比那些光脚的,就算此时躲出去,根基还是留在了这里。
说完话李怀便转身到了内宅的门口,梁招娣带着几人也刚到门口,而谢幕长出了一口气,沉着脸走到尹家众人面前,不过片刻的功夫,谢幕带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刘老膝下无子,老来得了一女,因是新月时所生,故名刘新月,她是贱内闺中密友,却没想被贱内……”谢幕解释着,李怀却是笑了笑,“谢大哥不用说了,如今乱世,尹家此举也属正常,更何况嫂子救的是挚友,有情有义,何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