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潘老爷子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魁梧物,红光满面,跟白白瘦瘦略带书生气的舒老爷子一比,显得格外健壮。潘老太太李氏温婉慈爱,是国姓爷本族里的旁支,虽是庶出,却是在老太太身边长起来的,气质不输嫡小姐。
晴岚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位慈眉善目的“便宜”姥姥,窝在她怀里,谁抱就哭闹。要知道,接受一对儿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爹娘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啊!明明自己的母亲该是潘姥姥这样的年纪啊!
潘家大姐潘元娘抓着晴岚的小手嗔到:“真是个小精怪!难不成还知道这金六什是你姥姥给你打的?”又转过头去对二娘道:“你居然能生出这样的姑娘来!放在以前我都不敢想!这模样,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小舒老二啊!长大了肯定比丁家大姑娘还好看!”回头又逗晴岚道:“你几个姨加起来都没你好看哟,这浓眉大眼的~”潘李氏知道大女儿泼辣又好强,一直想要个闺女,这是羡慕二女儿呢!也不拦她,叫潘四娘去拿给孩子买的小物件摆出来哄晴岚。
晴岚很想知道舒老二有多俊,潘二娘又长成啥样,但她现在眼睛似是出了问题,反射的角度根本不对!
正说着话,晴岚的姑姑们回来了。
舒二姑的声音有些粗,听着刺耳儿,嗓门又高,还没进门已经听见她在过道里和人显摆,说她多喜欢、多看重侄女,又是鸡啊鱼啊菜啊的,拿了些什么礼来。舒老太太出来瞪了她两眼,她也装着看不见,转过头来又在伙房里夸她家男人和孩子。
邻居家来帮忙的庄大娘心里鄙夷,脸上不显,声音却高过一倍,说着做些什么菜,指挥着娘儿们干些什么活,灶上跟着忙活起来。
西跨院的正屋里自然也听见舒二姑的话了,潘二娘笑道:“她二姑每次回来都这样。”
晴岚撇撇嘴,正巧被潘五娘看见,怪到:“真是精唻!她还能听懂不成?”满屋里笑闹起来。
隔壁堂屋里招待亲戚朋友的舒老二听见也跟着眉开眼笑,那喜气似是要从全身溢出来。潘大舅看见知道妹婿极疼爱长女,没有因为是个姑娘而轻视妹妹,也暗自舒心。
舒家老大今日没去坐诊,亲自给侄女掌勺,男孩子们钻来钻去,吵着要看妹妹,潘五娘出来拿糖给他们吃。送礼的人越来越多,说话声越来越大,三个院子更加嘈杂。舒老二怕吓着闺女,撩开纱帐,却发现晴岚已经在熙攘声中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一睁眼,却是个大黄牙薄嘴唇的老太太,晴岚也只能勉强看清她的大黄牙和模糊脸上的沟沟壑壑,嘴里倒是一套一套不住的吉祥话,但口水也喷到了她脸上,晴岚不乐意了,稍一挣扎,却发现自己竟光着屁屁裸露在众人面前!遂无奈又愤怒的大哭起来,而周围却是响起一片笑声。好在她哭不久被姥姥抱着回了屋,外面众人也开始吃吃喝喝。
因为还没捎信儿给舒老爷子的老家亲戚们,院里只摆了十几桌,坐的宽快。宴席散了,头一回剩了菜,舒二姑开始打包准备往自家拿,却不知为什么,和舒老大在伙房吵吵起来。
晴岚被舒二姑的粗嗓门造的小心脏砰砰直跳,大约意思是想砍了门口的枣树给她儿子打个书桌,舒老大不乐意。舒二姑的儿子季东今年十岁了,最爱斗鸡撵狗,根本不是读书的料。而舒老大的大儿子舒大郎翻年也该读书了,他家大郎还没有书桌呢!
舒老二抱着晴岚哄她睡觉,听见舒二姑絮絮叨叨的走了,走的时候提的东西比来的时候多多了。
晚上舒老二和潘二娘坐在炕上整理给晴岚的礼物。舒家没有分家,礼金和吃食都拿去了上房,亲戚间的还礼也是从公中出。
潘二娘看见书局的孙掌柜给晴岚送的特小号的笔墨纸砚,问书局里的礼谁来还。
舒老二二十岁上考中了秀才,他大姐夫给他找关系进了书局做账房。舒老二神色一暗道:“咱们还吧。”顿了顿又道:“以后,除了工钱给娘,赏钱还是你自己收着,我额外拿回来的你也收着,给咱小闺女添点啥。”
潘二娘听明白了,心底暗自高兴。舒老二每月有二两月银,但书局月底时会忙些就有补助,潘二娘在本县最大的酒楼做白案师傅,每月工钱五两,赏钱常常比工钱还多。
“你跟娘说了?”
“嗯,我明天和爹娘说。大哥也是这样,他出诊的赏钱也不少,他也说以后外人的账各家归各家的。”潘二娘放下心来,又问“大郎明年要读书?”
舒老二神色更暗,点了下头,“嗯,已经托了大姐夫,送到县学里开蒙。”他看着灯影里熟睡的女儿,暗自发誓,他的孩子也要读书,他一定不能跟他爹似的。
舒老二考上了秀才,却不是他爹娘供的。舒家很穷,舒老爷子十岁上偷跑来城里打工,他兄弟姐姐现在都还在农村,靠他贴补。舒老爷子有个读书梦,也会写两笔字,就希望大儿子能为他实现。
为了供舒老大念书,家里过得比贫农还苦。偏舒老大连个童生都没考上,只好十三四上去学了医。舒老爷子爱长子,舒老太太疼幼子,夹在中间没人疼舒老二从小被丢在乡下,在姥姥家长大。他姥姥姥爷只他娘一个孩子,还是老来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