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窦宸和他的想法一样。
只是,他不写是为了自己,窦宸不写是为了他。
皇甫容不能不受感动,怔怔的看着窦宸道:“你……难为你了。”
窦宸却看着他笑道:“你回来就好。”
他不是没想过偷偷给窦聿槐夫妇报个平安,正所谓百善孝为先,他也不想让他爹娘担心害怕,但他更怕万一出了岔子,让那些想要对皇甫容不利的人知道了,布置下去,皇甫容恐怕再难活着回到泱国。
所以说,古人诚不欺我,忠孝难两全,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最多回去让我爹我娘多打我几顿出口气。”窦宸语气一转,多了两分轻松无赖。
“窦同知下手可不轻。”皇甫容几乎要同情窦宸了。
“那就要麻烦殿下说情了,”窦宸挤了下眼睛,笑道:“我爹看在殿下的份上,也许会从轻发落。”
两人相视而笑,又各自聊了会儿分别之后的事情,相互问了对方的近况,因为分开一年而产生的些微生疏感,也在你一句我一句的问答中消失于无形了。
肖沐西守在门外,一直等到屋里的灯烛熄灭,这才微叹一声,退下去休息了。
布骅本来让人专门给皇甫容收拾了干净的客院,不过皇甫容在经历了布骏的恶劣玩笑后,一直对窦宸有种失而复得的不真实感,所以窦宸只是提了一下,他就同意住在窦宸这里了。
黑暗中,皇甫容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缓。
一直闭目装睡的窦宸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武功早已练到夜能视物的地步,一侧头就看见皇甫容的睡颜,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皱着眉头,不时露出挣扎的神色。
窦宸看了看他,抬手轻轻的帮他抹平了拧起的眉,两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帐顶,刚要叹气,忽然身体一僵。
皇甫容翻了个身,整个人半依偎在了窦宸的身上,一条手臂还横在了窦宸的腰上,紧紧的抓住。
这是皇甫容第一次在睡着后主动靠近他,睡的如此安心而不设防。
“你这是终于信任我了吗……”
窦宸先是一愣,继而轻笑,喃喃轻语,几不可闻。
*** ***
泱国使者的队伍很快就到了燕卑王城,皇甫华作为这次出使边陲五族的使者,受到了燕卑族长的隆重接待。
闻人雪戴了面纱,跟在皇甫华身侧。
皇甫容和窦宸也被布安泰派人请进了王宫,在酒宴上就坐在皇甫华和闻人雪的下首。
“这么说,贵使这次是要接十六皇子一起回去了?”燕卑族长布安泰抚着胡子笑声问道。
“有赖贵族盛情,十六在贵族也留住了三年,父皇和母后都十分想念他,他的母亲王良嫔也对他日夜思念。他再不回去,也有些不像话了。”皇甫华眼尾扫了皇甫容一眼,收回视线,淡然的回道。
“皇兄说的是,是我太贪顽了,这次回去,必定好好孝顺父皇母后和母亲。”皇甫容接过他的话,又对坐在上首的布安泰表达了这三年住在这里的谢意,并表示了即使回去,也不会忘了和燕卑族的交情,必定会继续保持和燕卑族的友谊。
皇甫华本来就没打算在燕卑久留,只住了三天,就吩咐起程回泱国。
“不去其他四族吗?”皇甫容悄声问闻人雪。
“已经去过了。”闻人雪轻声回道:“桓王特意绕开了燕卑,先去了其他四族,把燕卑留在了最后。”
原来如此。
皇甫容抿了抿嘴,看着燕卑王城外排的整整齐齐的出使队伍,忽然听到闻人雪说:“那边是燕卑的少族长吧,像是要来找殿下。”
皇甫容抬头朝他说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布骏。
“你真的要回去?”布骏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都留在原地,他一个人走了过来,他是知道一些皇甫容在泱国的处境的,不由撇着嘴道:“我看你还不如一直住在这儿,反正我们燕卑又不差你一个人的口粮,住在这里多自由?”
皇甫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真心话?我看我真要留下来,你才要哭吧。别忘了,我和你可还有笔账没算呢。”
布骏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相比起皇甫容来,他更怕窦宸,那小子武功好,又无脑护着皇甫容,一言不合就下狠手,他根本招架不来。
他连忙抬头看了一圈,没看见窦宸,这才松了口气,“小声点儿,多大点儿事,咱们什么关系,你还记仇了不成?”
皇甫容呵呵笑了笑,“难道我就白白被你捉弄了一回?”
布骏道:“那怎么能叫捉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见皇甫容扬起了眉毛,连忙改口道:“好吧好吧,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真心赔个不是,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就把这事儿给翻篇儿吧,千万别告诉窦宸。”说着还合上掌,做了个求饶的动作。
皇甫容眼珠子一转,道:“你确信让我不要告诉他?我这个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强的,你不让我告诉他,说不定我自己报复的结果更可怕呢?你怕不怕?”
布骏哈哈笑了起来,拍着胸口道:“怕,我真是怕死了!那就说好了,你可千万别告诉窦宸!”
他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没送一件饯行的礼物,也没说一句道别的话,只是挥了挥手,算作道别了。
闻人雪看着布骏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