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彦向前几步,跳上了胡天的脑袋,站在他脸上,看穆椿。
穆椿坦然寻了石凳坐下,去看归彦:“不必如此,我已立誓,日后自当不再为难。倒是你,既是妖魔,却不能变化?”
归彦坐下,没有声响。
穆椿:“是脊骨的缘故罢。”
穆椿说着,脚下罗盘浮现。死生轮回境中,黑条裂成脊骨,钻入归彦体内。
归彦抬眼。
看完这出无声蛰影,穆椿转头去看归彦:“脊骨离体后,并未再成长,重入体内,却与本体失合。故而现在你也只能是这番面貌。”
穆椿说着伸手按在归彦的脑袋上。
归彦甩头张嘴“嗷呜”一口,咬住了穆椿的手。
穆椿不躲不闪:“莫怕,会恢复的,只是须些时日。你现下这般,倒似个灵兽,也是好的。”
归彦松开穆椿的手指,甩了甩尾巴。
穆椿:“只是,你缘何被荣枯抽去脊骨?缘何在死生轮回境中?荣枯是去死生轮回境里寻梦貘的,却为何在那处抽了你的脊骨?”
归彦抬头看穆椿,“嗷”了一声。
穆椿失笑:“也是我痴,你现下如何讲得。”
归彦趴下甩尾巴,很是不屑。
穆椿:“那就是你不想讲?”
归彦反身去用蹄子刨胡天,要将他刨醒。
穆椿忙将归彦拽回来:“妄起妄灭,于神魂有创。现今该是睡梦修补,勿扰才是。”
归彦扭头拍开穆椿的手,学着胡天的样儿,摆了个姿势,便是“大爷睡着莫来烦我”的样貌。
穆椿便不强求,转身将琉璃灯调得暗,安静坐下了。
其实胡天此时恨不得有谁给他刨醒了。梦里许许多多的六角星星砸过来,砸在他脚下轰然散开,化成流火。
胡天跳着脚蹦达,一路奔跑,跑成条狗,吐着舌头喘气“呼呼呼”。
腹诽,做个噩梦还醒不过来,真是天下第一糟心事。
又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又误入了什么妄幻秘境。很是苦恼。
如此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胡天又累又气,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身冲着一颗星星撞上去,英勇大吼:“就决定是你了,皮卡——艾玛!”
胡天反身瞬间,万千砸来的星星合成一个,兜头砸来。
胡天眼睛一花,蓦然便是灰暗长天,冻结之海,海里一条被冻得结结实实的金鱼。
胡天吓一跳,心说,怎么醒了跑识海里来了?
再待他抬头,那颗神纹烙在识海里的六芒星,明明暗暗,似有一丝光华流转,又听得一声“怦”。
接着声音消失,光华不见。
胡天“咦”了一声,再凝神看去,六芒星再无动静。胡天不甘心,又去看,一时入迷忽觉那颗星也要兜头砸来,吓得他“嗷”一声,挣扎醒了。
胡天睁眼但见一双蹄子向自己砸来。
他赶忙滚一圈去让,忽觉四肢腾空,下一瞬“轰隆”砸到地上去。
胡天躺在地上,外间依旧昏暗。
胡天躺着感叹:“这天还没亮啊。”
“你已睡了五日。”穆椿睁开眼。
胡天一咕噜爬起来,毕恭毕敬:“师父。”
穆椿打量胡天:“想来已是无虞。”
胡天挠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神魂受创,睡梦修补。”
穆椿也不多解释,又说:“下次再遇险,不可如此大意。我来时,门未曾合上。既有洞府,便该下个禁制才好。”
禁制便是止步的符、禁止的阵。
胡天却为难:“师父,我这壳子只会吸灵气,却使不出灵气来。更别提画符做禁制了。”
画符也不是个容易事儿,用器须好,另则画符之时,修士需以灵气沁入符咒。
穆椿却似早就知道胡天苦处,她扬手隔空合上洞府门,示意胡天坐下。
胡天便在石床上盘腿坐了,归彦跳到他脑袋上去。
穆椿调亮琉璃盏:“前番已同你讲过些许,你也知道,你的躯壳与旁人不同。”
胡天低头:“荣枯的躯壳是死的。”
穆椿点头:“这里又涉人族初期修行的基本之法,我先讲与你听。”
如此穆椿便是授起课来。
人族五阶之下的修行,大抵是修灵气强生机,以延寿。那么灵气便是修行根本。
“而灵气,有内外两个来源。”
“其一,便是借助外物吸收灵气。”
穆椿指着屋内那墙水帘,虚空一抹,便见水帘上隐约白色雾气浮起凝成一线,缓慢钻入穆椿手掌。
“譬如这水帘,又譬如筑基丹一类丹药,再或灵石。”穆椿收手,摸出钓竿,愣了愣,又收起来。
胡天哽了一下,忽觉自己的师父是穷光蛋,一个灵石都摸不出来,有点想退货。
穆椿不以为意,继续说。
“其二,这灵气便是体内五行相生运转,生就灵气。”
穆椿说着,摊开手掌,一个球体出现。球体之上,黑、绿、红、黄、白五色。
穆椿看着手掌:“这便是我体内五行灵根蛰影。”
一时穆椿手中球体之上,五色转动,灵气忽生,四溢而出。小小球体,刹那灵气竟有磅礴澎湃之势。
胡天忽有所感,这便是体内五行灵根运动,生出的灵气。
穆椿看胡天似有领悟,又伸出另一只手去牵引水帘上的灵气。
水帘上的灵气如小溪,穆椿掌中五行相生的灵气如瀚海。
胡天叹道:“我看《杂略》中讲,‘五行全备,自行生转,是为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