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如初见
魁娘,你为什么不爱我了?
陈宝儿揪着李芡实,不住地反复问这个问题。
李芡实抿着嘴,幽深的眸子深深地凝望了陈宝儿好一会儿。
面前的陈宝儿,保持着病疾而终的模样,终日郁郁寡欢,连面容都不在意,不再打理的头发凌乱而纠结成一片,眼窝青黑,嘴唇发白,身上唯独一抹颜色便是那双执着了大半辈子熬成血的眸子。
半响,李芡实才开口,口吻充满着怜悯。
“这个问题的答案,难道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
或许是,身在局中者迷。明明答案就唾手可得。
“什么?”
陈宝儿状似癫狂的模样终于有半点收敛的迹象,他紧抓着李芡实的手臂,过长的指甲甚至深深地戳进了李芡实手臂血肉里,惹得李芡实蹙起眉头。
陈宝儿茫然地望着李芡实,摇摇头。
李芡实长叹了口气,不得不点破他的困惑。
“你自己好好地回想下,魁娘那个妾室长得如何?什么模样?你不觉得……他跟你挺像的吗?当然,你长得比他好看多了,他不过是中人之姿。我指的并不是容貌方面的相似,而是他的性子。”
丁琳的那名妾室来自于平民百姓,他是家中独子,性子却难得天真灿烂,说话直率,不管不顾,同样不讨得丁家老爷的欢心。然而,他得到了丁琳的喜爱。
曾几何时,陈宝儿不也是那个只为自己活着,偶尔耍耍性子的任性小公子。
“你不是问我,你是不是很讨人厌吗?我现在就回答你,是的,你变得越来越惹人憎,现在的你俨然就是丁家老爷第二。你跟我认识的那个陈宝儿完全不一样。”
“是吗?”
陈宝儿松开了对李芡实的钳制,一脸失落地杵在原地。一双带血的眸子却依旧往地面渗血。
李芡实往前踏了一步,主动靠近陈宝儿,努力忽略掉他现在的这副吓人的鬼样子,试着将他的模样往他生前那副生机活现的漂亮模样靠拢。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也渐渐地放松下来。
她的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宝儿,你的魁娘,你觉得……她真的不爱你了吗?”
陈宝儿沉默了半天,却是咬牙切齿地抬起头,重新对上李芡实的目光,怒气腾腾地喊道。
“对,她就是背叛我!”
李芡实不是丁琳,自然无法真正理解当时的丁琳是如何想的。明明想赶紧脱身,不想插手别人的事情,在她准备硬下心,把话说绝了的时候,却在看见陈宝儿眼角末梢那点晶莹的水迹慢慢地涣散开,一点一点地流落至脸颊,再沾湿了地面。
不知怎么的,她的胸口又开始作痛了。
陈宝儿却接着说道。
“其实……在我死后,她有来看我的。在我的坟前陪了我一整天。她对我说了很多话,说我有多么讨厌,说她自己又多么讨厌。”
丁琳说的话,很多,陈宝儿都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是。
我喜欢的,还是最初的陈宝儿,敢爱敢恨,而不是为了我委曲求全,变得贤良淑德又如何,不过是凡夫俗子。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彼此喜欢的,只是,不知什么起,却成了彼此相互埋怨,做了一对怨偶。
“为什么她不在我活着的时候告诉我,我死了再说,又有何意义?”
他最不甘心的是,他比她先死了。
这么多年来,他四处找寻丁琳的转世,时间久到他都忘记世间已经过了多少年了。
他似乎死了很多年了。
陈宝儿掩着面,不甘心地蹲下了身,在原地痛彻心扉,涨红了脸,哭得撕心裂肺。
“魁娘。”
陈宝儿喃喃地念着。
这两个字,从他记事起,便深深地刻在他的脑子里,他的心底,生了根,怎么拔都无法轻易拔掉。
李芡实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艰难地蹲下了身,朝陈宝儿探出了手,手轻轻地放在他头上。
陈宝儿的头发很软,宛若孩童胎发,根根细如针。这样的人,性子便就温柔如水,心细如尘却也极为敏感,一丁点儿的不对劲都会被放大。
或者丁琳并非想要伤害陈宝儿,只是没料到陈宝儿性子会如此。
李芡实突然明白了陈宝儿找上她的缘由了。
也许,她的前身就是丁琳。
“魁娘。”
“恩。我在。”
“魁娘。”
“恩。”
陈宝儿唤一声,李芡实便应一声。
“魁娘,我是不是很讨厌啊?你死了,我还想要继续找你,继续纠缠你。”
陈宝儿的声音哽噎,带着哭声,像小孩子般哭着讨要糖果似的。
这么般任性,这么般无理取闹,然而,李芡实却一点没有觉得厌烦。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恩,很讨厌。”
陈宝儿哭声渐渐有越来越大的势头。
李芡实却接着说道。
“可是魁娘喜欢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个人才叫陈宝儿啊。”
没想到,这话反倒把人给惹哭了,陈宝儿一下就嚎啕大哭起来,连形象都不顾了,手一边抹眼泪,一边接着哭。一张白净的脸蛋红得跟柿子般,连淡淡的眉毛处的皮肤都染上一层淡红。
“哭吧,哭出来好受点。”
这个年纪都长她好几十岁了,心境却一直未曾成长过。
茫然的孩子还是找回了他要走的路了。
“魁娘,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我等了你好久了。我不想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