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铁匠打造兵器,都是以金石为原材料,再铸以成形。
而越剑炉铸器,却是器胚先行。
按照越剑炉的传统,凡是有资格留下的修行者,第二日都可以入沉剑窟中,取一柄古剑作为器胚。
越剑炉历代收集来的古剑,自然都是历史长河中的精品。虽然没有巨阙、鱼肠这类如雷贯耳的上古神兵,但是也不乏在当时引起腥风血雨的名刀名剑。
据说吕布那柄方天画戟,就是以一柄名为辟天的巨斧为器胚,进而熔炼而成。
第二天正午,顾飞舟这一行人都来到了沉剑窟前。
依然是势同水火的两拨人,只是张辽与董虎都低调了很多。
在这上万大军都攻不进来的剑炉山内,赵罔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而他们要想取得魂兵,就必须遵循赵罔的游戏规则。
赵罔这疯子,可能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很明显的,昨天开炉大典的失利,让张辽一方巨大的优势被抵消了很大一部分。
至少从李狂人的表现来看,他更倾向于顾飞舟他们这边。
这十五人中,顾飞舟一伙只占其中五人,但这已经让顾飞舟与赵云很满意了。
五对十,数量上的差距并不是他们预想中那般巨大。
这些本来就受了伤的宗门弟子能再杀出三人,已经算是绝地反击了。
沉剑窟的入口位于山巅松林内的一块空地上,此时阳光正好,光线透过古松的枝叶洒落下来,犹如细碎的黄金一般。
只见平整的空地中央耸立着一方土包,看起来就像是一座荒坟一般。
李狂人就站在那土包旁边,神情肃穆,配上他铁塔一般的身躯,自然自成一种威严。
片刻之后,只见李狂人从怀里拿出了一把金灿灿的钥匙。
在细碎阳光的映照下,这把钥匙看起来就像流动的黄金一样。
然后只见李狂人很随意地将钥匙插入了土包前的泥土里,不知为什么,顾飞舟总觉得对方是在上香,活着说是祭拜。
片刻之后,就是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传来。
土包裂开了一道缺口,从中露出了一副漆黑的棺材。
李狂人将棺材盖推开了一截,然后扭头看着顾飞舟,道:“你是首锤,先进去。”
按照越剑炉的规矩,挑选剑胚的顺序是依照开炉大典的名次决定的。
看着这一副漆黑的棺材,顾飞舟只觉得有点瘆得慌,暗道:“选个剑胚,还得他娘的得进棺材?”
不过他依然没有什么犹豫,大步走了过去。
昨日越剑炉宗主赵罔的作风他已经见识过了,让这样一个略有些疯癫气质的人当宗主,越剑炉的花招就算是上天,他也不会觉得奇怪。
片刻之后,顾飞舟就径直跳入了棺材中,然后躺了下来。
“棺材停下后,就可以出来了。”李狂人的声音很淡,但却有一种让人镇定的感觉。
顾飞舟点了点头,然后棺材盖被合上,他有些紧张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
不是每个人都有活着躺在棺材里的经验,因为棺材里装着的,往往都是死人。
这棺材底部应该垫了什么动物的皮毛,所以顾飞舟居然觉得很舒服,就像躺在柔软的床上一般。
咯吱咯吱......
很明显的,棺材在下沉。
就这样过去了约莫半柱香时间,那有些沉闷的咯吱声顿止。
顾飞舟推开了棺材盖,然后就看见了一幅格外震撼的画面。
成千上万的武器犹如野草般分布在这片洞窟内,散发出了森寒的光芒。
这些武器不知在这里存放了多久,上面布满了灰尘,但依旧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
这种锋芒感,让头顶气孔投射下来的阳光都显得冰冷了不少。
这些成千上万的兵器中,最多的就是剑。
成千上万的古剑林立其间,有宽的,有窄的,有厚的,有薄的......
有的漆黑如墨,有的白如积雪,更有五彩斑斓如彩虹的存在。
顾飞舟抬步,走在这万千古剑的海洋里,内心却生出了一种寂寥之感。
与其说这是剑的海洋,不如说是剑的坟墓。
身在群剑中的顾飞舟,居然觉得这些剑都寂寥得很。
它们曾经也是众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存在,也曾在江湖庙堂引起血雨腥风。
它们饮过滚烫的血,切开过最坚固的铠甲,而如今只能沉静在洞窟中。
所以它们很寂寥,顾飞舟也能感受到了他们的寂寥。
在入沉剑窟前,顾飞舟就曾和赵云探讨过,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剑胚。
而赵云的回答很简单——“选看得顺眼的。”。
当时他觉得这答案不太靠谱,但现在才知道赵云的说法很正确。
在这一片森寒的剑的汪洋中,要一一去判断剑的特性再去选择,恐怕他选到饿死也选不出来。
越剑炉的铸器之路,本就是人与武器的心灵相容之路。
如果剑胚都不顺眼,那以此铸造出的武器,又怎能与拥有者完全相容。
四周很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只剩下了顾飞舟双脚踩在泥地上唰唰的声响。
看了一阵后,顾飞舟只觉得眼睛生疼,叹息道:“都说乱花渐欲迷人眼,这剑看多了却更是伤眼睛。”
片刻之后,觉得有些疲惫的顾飞舟径直闭上了双眼。
而他身旁林立的古剑散发出的森寒锋芒,依然激得他手臂肌肤起了鸡皮疙瘩。
很明显的,这里的剑都是珍品,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