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斐潜就拉着於扶罗询问昨天晚上说了一些什么没有……
於扶罗大摇其头,就只说昨天就是喝茶闲聊,啥也没有说。
斐潜一脸认真的看着於扶罗。
於扶罗一脸严肃的看着斐潜。
半响之后,斐潜最终放弃了追问,只是告诉於扶罗先准备好军队,等斐潜将鲜卑人打败之后,就可以发兵北上了攻伐,说不准还可以在冬天来临之前,打到美稷,然后便说是斐潜自己还要回平阳进行一些准备,便带着人告辞了。
於扶罗挽留了一些,见斐潜去意已决,于是只好亲自送了几里,才兜转了回高奴城。
呼厨泉迎了上来,问道:“单于,那……斐中郎走了?今天上午那几个鲜卑人跑来问东问西的,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於扶罗呵呵一笑,然后瞬间变脸,嘴角往下一拉,呲牙说道:“还敢探听军情!全部都砍了!”
“啊?!”呼厨泉吓了一跳,“……真的……杀啊?”
於扶罗微微眯着眼,盯着呼厨泉,看得呼厨泉有些发毛,忽然一笑,就像方才恶狠狠的话语完全不是自己说的一样:“啊,没事,不杀了,留着吧……”
一起一伏,於扶罗转变太快了,搞得呼厨泉小心肝乱颤,连忙找了个借口就溜走了。
於扶罗也不挽留,笑眯眯的看着呼厨泉离开。
自己这个弟弟,长大了啊……
哼哼,嘿嘿……
匈奴的传统,其实是兄死弟及的,所以在古老的时代,新匈奴的单于继承老单于的后宫的那些妃子,在血缘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南匈奴归附汉朝之后,也努力的学习汉朝文化,就更改成为了父死子承,然而在后宫这件事情上又没有什么变动,所以一直被汉人所诟病。
两种继承制其实严格讲起来,都是当时匈奴自身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所决定的,在古老的游牧生活当中,因为缺乏膳食纤维和必要的维生素,许多牧民的平均寿命甚至比汉人还要更低,因此四五十岁死亡的都算是正常的,因此兄死弟及保证了整个部落能够平稳的过度……
但是随着寿命的延长,原本四五十岁的上限被提升了,兄长寿终正寝的时候,往往弟弟年龄也不小了,因此,父死子承正好可以接得上部落的新一代力量,因此这种制度就更加的的合适了……
问题是,现在的匈奴,并没有定死是哪一种,因此多少有些麻烦和不确定性。不过就算是汉人,在皇位面前,有时候也会将规矩抛到一边去,就更别说原本没啥规矩观念的匈奴人了。
於扶罗原先对于呼厨泉还是很关爱的,态度也很温和,有什么问题都主动解释和教导,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於扶罗看见呼厨泉的时候,都会想起如果自己死了,那么继承者就有可能是呼厨泉……
这个若是按照匈奴惯例,讲起来的话,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
呼厨泉自己有没有这样想过?!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
於扶罗不由得对于呼厨泉有意无意的更加关注起来,观察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结果发现其实这个兄弟似乎并没有像表面上所展示出来的那样傻蒙蒙的……
那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表现的比较傻?
或者说,在我面前装傻?
随着不断的思考,於扶罗对于呼厨泉的态度不知不觉当中就有了一点转变,看着呼厨泉的时候,也渐渐的不再将其看成是一个兄弟了……
就像方才,於扶罗也不是故意发神经,也不是真的要杀鲜卑的使者,而是以此来试探呼厨泉,结果不出於扶罗所料,呼厨泉在听清楚了自己的命令之后并没有立刻去执行,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现在自己即将被册封为汉朝认可的南匈奴的单于,那么继承者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在於扶罗心间被提上了议事日程。
於扶罗仰头看着无尽的苍穹,心中念叨着,父亲啊,你当初是不是也如此的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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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潜没有想到之前瞎掰的那些东西已经开始对于於扶罗有一些多多少少的影响,也不知道於扶罗和呼厨泉之间已经开始出现了一些小裂缝,不过就算是斐潜他知道了,估计多半会不动声色的继续挥舞着小锄头,将这条裂缝再扩大一些……
在办公室做过后世的培训课程的斐潜知道,对于成年人的思想改造,很多事情往往一本正经的上课所说所传授的,往往不一定会被人记住和相信,反倒是下课时间当中就像是吹牛一样的胡说八道,倒是更加让人记忆深刻。
因为之所以叫成年人,是因为在长达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学习过程当中,形成了自己的成熟的世界观和对于事物的判断能力,一旦进入上课状态,这种能力就不知不觉的使用了出来,所以除非整体逻辑性强到无懈可击,否则并不容易让其接受。
相反,在下课的时候,放松的时间,疲惫的时候,精神和情感不知不觉当中松懈的时候,一些东西就可以掺杂进去了,就像是后世那明明恶心无比的广告,但是轮到自己上超市选购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会向那个商品伸出手……
在后世每天都陷于各种潜在暴力灌输的大环境下,斐潜现在做的事情有很多让人莫名其妙,但是不经意间却能起到一些效果。
就像昨日的装醉。
这几乎是后世混职场的最基础本领了,要装得像,要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