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陆烁从进去就没再出来过,袁文懿的人、陆昀夫妻的人来来回回看了几趟,那门却都没什么动静。
外头的人忧虑不已,里头陆烁却是神游天外,脑中不断地在乱想……
薛皇后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薛家这样对待自己,究竟是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单纯得了薛皇后示意这才针对自己?
这些问题着实让他焦虑,除此之外,现下他与显德帝之间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以前还只是怀疑,如今那些怀疑竟都成了真,他要如何跟这位年轻的君王相处,日后相对岂不尴尬?
难道他要就此挂冠?就做个闲散侯爷……
不!陆烁明白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的为官路才刚刚开始,他还有许多事想要做。
想着这些,陆烁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夜只觉得周身发冷,第二日醒来时便觉得口干舌燥,竟是热伤风了……
“您看看您,便是再大的事,也不能不顾及身体啊!”
袁文懿怀着孕不便接触他,袁氏则去送了大夫,只留下周妈妈随身时候着,跟他慢慢说着话。
“没什么事,就是睡过去了……”
陆烁嗓子有些干,不过想到家里几个女眷,还是解释道:“您去跟母亲文懿说说,我没什么事,让她们不要担心,尤其是文懿,正怀着身子呢……”
周妈妈仔细打量他,见他果真没什么忧色,这才放下心,道:“您就安心养着吧,老爷一早走的时候就交代了,今日这衙门不必去了,您惯常是个身子好的,这猛地得了病,还是好好将养几天为好,户部那里有老爷顶着呢。”
陆烁闻言只是点点头。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真不知要如何去应对官场中事,点点头便闭上眼睛,道:“妈妈您先出去吧,我困了,兴许睡一觉就好了。”
周妈妈见他一碗药老实喝完了,哎了一声就出去了。
京中人虽都被吸引过去了,可昨日陆烁进宫的消息却都是知道的,这不过一天的时间,就一个疯一个病的,难免不让人有所联想,其中想的最多的便是薛家了,当初薛皇后亲自下令要把这位侯爷拉下来,显见得是有恨得,只是那时候薛皇后不让问理由,现在薛家人想问了,这宫里却又进不去了,严防死守着呢。
不过这却不妨碍薛家人胡思乱想,薛皇后的失心疯,兴许真的跟陆侯爷有关?
“陛下,小的去探了,陆侯爷确实是病了。”
暗卫悄然进了内殿,没带犹豫就向显德帝汇报起来。
显德帝放下手里的折子,喉结滚动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早起便听闻他病了,还以为是露怯装的,谁知竟是真的了。
“这样胆小——”
显德帝深呼一口气,良久才道:“你先下去吧,把胡德叫进来。”
暗卫退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胡大总管带了进来,待听到显德帝的话,胡德当即就是一愣,道:“陛下,骤然出宫,这……这……”
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而且还是黑灯瞎火夜里去……显德帝为潜龙时虽然就常去陆府,可现在毕竟是皇帝了,身份上稍稍一变,那就是千差万别……
“去吧,不必多问。”
显德帝摆摆手,他没办法,只得赶紧下去办了。
陆烁虽只是热伤风,没想到这病却来势汹汹,早上吃了药非但没降温,到了傍晚时反而越来越重,渐渐昏沉起来,迷迷糊糊竟说起胡话。
昏睡中听到耳边各种动静响起,嘈杂闹心,陆烁想睁睁眼却觉得眼皮重的很,烦乱中室内突然便是一静,须臾一个干燥温暖的手掌覆到他脑袋上,探了好一会儿,耳边的杂乱中便终于消失了。
之后他便彻底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室内昏黄,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陆烁出了一身的汗,头重脚轻的感觉没了,只是身子却疲乏的很,透过窗子向外望去,屋子外黑漆漆的一片,竟还是深夜。
陆烁嗓子有些沙哑,向外叫道:“清泉……”
没听到清泉回应,却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须臾陆烁便觉得呼吸都没了,那人只淡淡道一句“你醒了”,便在他身旁坐下了。
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躺在逼仄的床上,四周围着帐子,年轻的帝王将屋内的光亮遮了个严实,眼前只能看到一阵阴影。
“陛……陛下……”
陆烁瞠目结舌,觉得浑身的疲乏都没了,望一眼外头的天色,挣扎着要起来行礼,却被他又按了下去。
陆烁没得反抗,只得重新躺下去,脑中却是接连诧异?
他……他确定是在自己家里,显德帝怎么来了这里?是什么时候来的,那家里人又知不知道……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他的嗓子还是有些干,说出来的话便是沙哑的。
显德帝望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双眼只是盯着外头的香炉看,很想说来看你自然是担心你,只是想到这人的老鼠胆子,便不想再吓他。况且他志在官场,两人这般下去也只能是尴尬,浑然不是个办法,难道真的要逼得他再次远走外地、甚至是直接不做官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若真是这样,当初在昌平县时便不会直接放手了。
说到底,还是不忍心……
“昨日朕气的狠了,当着你的面说了胡话,没想到隔日你便病了,还以为你是脑子犯傻当真了……”
显德帝呼出一口气,艰难的把这些话笑着说出来,不用回头便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