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挑拨我与王爷间的关系?”
“我不过是替你不值呢。”苏之冷冷道,“你快做他的替罪亡魂了,却仍替他说话,可他竟如此无情,一句求情的话也不替你说。往后他仍可做他的逍遥王爷,锦衣玉食,朱门高殿,他丝毫未在此次之事中得一点点惩罚,却尽是享受了好处,将所有责难悉数追加于你,你觉着,如此公平么?”
“……”
“我与你数月在这荒芜之地同吃同住,也算有缘。我劝你一句,要替人顶罪容易,但要瞧瞧那人值不值当,那罪适不适宜,为了替人顶罪将性命赔上,人家却全然未领情,连半个‘义’字也搭不上,唯恐即便明日午时手起刀落后,你如愿替人?”
“我孙利终究不是背叛之人!”
“好一句不是背叛之人。那你守着你的道义归西去罢,我便不浪费唇舌了,有这功夫,倒不如叫乌衣巷内置办些许吊唁之物给你父亲孙渊大人府上送去。”
“我父亲如何?”
“中年丧子之痛,又为昔日忠心耿耿的司马王爷所抛弃,你说呢?”
“……”
正说着,却见牢中凌空闪过一道黑影,旋即又是嗖的一声利剑劈空的声响,孙利还未来及反应,那剑直直追着孙利所囚之处飞去,如飞梭如闪电,苏之与蓖芷眼疾手快,抄过一旁士兵身上佩剑便迎上去挡,苏之腕下急转,四两拨千,本是电光火石般朝孙利飞去的剑,眼见着要触及他胸膛,那一声惊心动魄的剑刃相撞声响彻牢中。
却见苏之投过去的剑将那黑影投过来的剑打落在地,苏之的剑换而刺入孙利身旁咫尺之遥的木板中。苏之用力极大,那剑刺入木板极深,几近是洞穿了木板,牢牢钉在那混了锈铁渍的斑驳花纹上头,剑柄处仍震颤连连,余音不断。
孙利一下便被惊呵住了,然他被铁链束缚,无处可逃。那黑影不知又从何处抽出另一柄剑,凌空翻腾朝苏之那处扑去。
苏之稍稍倾身便避过那一剑,那身翩翩便袍替换了寻常军中所着盔甲,身动盈风,更添风度。
蓖芷挺身而出,替暂失了剑的苏之挡了迎面那一剑。那黑衣人来势汹汹,这一剑劈势当空,连蓖芷也稍稍后撤了一步招架,依这架势来瞧是直取牢中之人性命而来。
黑衣人卷土重来,又自另一方劈来一剑,蓖芷沉稳应对,面上全无平日嬉皮笑脸之态,而是冷峻肃杀,虽他平日行事做派不拘小节,在武功打斗上却分外细腻,白云出岫,青松翠微。身影飞旋间,不仅牢牢守住苏之于身后,更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虽耳畔仍是铿锵之声,但不出数十招,那局面已控制住。孙利本浑身哆嗦在牢中挣扎,如今见此情形,稍稍松了口气,虽双腿仍是战战,但却有暇极来目远睁那黑衣人的招式。
孙利是修武之人,当中门道自然瞧得清。
那黑衣人虽全身裹着黑衫,身子乃至面孔皆包裹得严严实实,可他这一招一式上下翻飞的身姿倒映在孙利仓皇而惊恐的瞳仁中,他心下黯黯。
果真并非寻常中原晋人的武功。
司马锡手下豢养的那般胡人黑衣杀手他早有盘算,只待他成了司马锡心腹后便向司马锡讨要来用,可未曾想是以今日如此情形下相见。
司马锡当真是要他死,竟连明日午时也等不及了。
蓖芷当仁不让,剑舞流星,不见剑刃,只见光影,反观那黑衣人却愈发气急败坏,退让连连,出招时又顾虑重重,患得患失,节节败退。不必苏之出手,那黑衣人已然失了方才闯入时的气焰,几近退至帐帘处,帐外早已涌来许多兵士,而苏之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插手,蓖芷一人已可生擒。
“你这胡蛮的功夫也不如何嘛!”蓖芷轻松一笑,挥剑抽身一刺,极漂亮的巨鹏亮翅,他那身衣袍本就轻盈,臂展身挺,姿态傲然。
黑衣人未答话,却更杀得眼红,但身上多处已由蓖芷击中,勉强只捂着伤口做防御之姿。
在众人觉着生擒已是板上钉钉之际,那帐毡横空裂帛,又腾身飞入一名黑衣人,来势汹汹,直逼蓖芷那处去,蓖芷一时不防身中一脚,正欲奋起还击,那黑衣人却是又无踪影,刹那功夫又现身十丈开外之地,变幻之快竟叫人未瞧清他是如何变幻的。
士兵们正目瞪口呆观望,忽然觉得腹部一凉,似有何冰凉之物划过,低首一瞧,满手沾染鲜血,那腹中已然由剑锋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紧接着才是剧烈的痛,鲜血汨汨而涌,士兵们应声倒地。
“怎么回事!”苏之抽来身旁倒地士兵的剑便迎头而上,身如旋风。
“不知——”蓖芷挡了数十招才得些许空回此一句,“不管了,先打要紧!”
瞧得出,那后来的黑衣人与先前的黑衣人武功绝不在同一水准。
蓖芷边打边是扬声大喊:“来人——牢中有变——”
伴着帐外那马嘶人喧嘈杂声起,苏之与蓖芷竭力秉持住当中战局。二人左右开弓,相协齐心,配合契巧。帐中一时间只见漫天茅草如春柳飞絮纷纷扬扬,剑光清寒,火烛炙烈,当中四人,如黑白二色棋,棋行盘中,颜色分明,正邪对立,幻化如风,身影交错。
公子们那袍衫遗风落带,苏之身上系着的符号坠晃动如摆。符坠上头的字迹磨得不清晰而略显陈旧,而苏之向来视作珍宝,此是他临行前扶瑄予他的离别祝景,是扶瑄割爱,从前他母亲南康公主去庙里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