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出鞘的一刻,这柄惊绝剑似乎也和它的主人一样,洗尽古朴,透满锋芒。
如刚从烈火中出炉的名剑,要饮血开锋。
俞显缓缓揭出三尺剑,面色凝重。
要想从一位高傲剑客身上了解到什么事情,首先要让他的剑低头。
剑光骤然映出,森寒之意冒上心口,俞显猛然退开身形,躲开迅疾的灰衣身影,停下脚步后,他发现黑袍被撕裂出一道口子。
惊绝剑和缘剑一样,剑锋撕裂过的地方都浑然天成。
观望丁绝片刻,俞显似乎回忆起什么。
灰衣身影再次冲出,身影如急风骤雨令人捉摸不透,剑势却只有一剑寒光,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匹练剑光划出,雪花飘满一般缓慢,眨眼间却忽然抵住惊绝剑,定住灰衣身影。
剑锋相击,丁绝脸色微有震撼,他在全力用剑的情况下,居然是被俞显洞悉先机,一剑抵住,这是惊绝剑从未遇上过的事。
古朴剑身一晃,剑路展开,每一剑杀出都如攀登悬崖绝顶那般惊险,不顾自身破绽,铤而走险,剑锋直指俞显三十六处大死穴。
剑尖只要能沾上一处,当场就能暴杀俞显。
黑袍身影涌动间,连续错开古朴剑锋,施展的身法似闲庭漫步,步步都蕴含玄机奥妙,先手洞悉出剑锋杀机,游刃有余。
丁绝眼色一狠,一步近身,寒光逼出,一剑封喉杀来,毫无意外,俞显的剑再次抵住剑锋,稳稳接住走险的惊绝剑。
铮!
金属碰撞声响出,剑势猛然变化,手腕提动如笔走龙蛇,剑锋猛然从三尺剑身滑出,龙飞凤舞般扫去,剑尖瞬间笔直杀向俞显心口。
丁绝这一剑变化堪称绝妙,根本就没去顾忌自身暴露命门,不留余地,算准了一剑足以逼退俞显,或是要了俞显的命。
他提直的手腕忽然僵住,剑尖已经抵在俞显心口,只差一寸距离便能刺穿心脏。
可俞显的剑,刚刚好抵在他的剑柄上,他此时一分力劲都提不上。
剑锋一甩,俞显挑开古朴剑身,一剑悠悠划过,看似风轻云淡,剑锋却悄然无声逼近丁绝喉咙。
挥剑缓慢,剑锋却如此凌厉,这令丁绝产生一种看花眼的错觉。
叮!
惊绝剑荡出,剑锋相撞,顺势挡下了这一剑,可丁绝发觉陷入了被动。
他惊绝剑法的特点是以攻为守,剑势险峻,剑光惊人,往往都是让人看到他一身破绽,却触摸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去抵挡凌厉剑势。
而这一次,他陷入了守势,俞显的剑每一次划出都无法看清剑路痕迹,挡住一剑,另外一剑已经悄然生出,无痕之中,把他陷入死境。
丁绝应接不暇,凭着过硬的身手拼死护着命门,抵挡俞显忽近忽远的剑锋,却没有办法再次反击。
惊绝剑擅攻不善守。
他已然处于下风。
灰衣身影骤然变化,出奇的向前迈出一步,俞显剑锋从他喉咙错过,划在肩上溅洒鲜血。
他算准了,这一剑要不得他的命!
惊人寒光映过,一剑猛然荡出,剑势骇人,誓要一剑夺命!
宛似大海尽头,无边无际,这一剑携着无人可挡,舍我其谁的气势!
俞显神色如常,风轻云淡的剑路徐徐展开,任凭丁绝一剑杀来,剑势悠悠,却忽然压下锋芒逼人的惊绝剑,轻描淡写扫过丁绝握剑手腕。
惊绝剑掉落在地,丁绝的手腕被撕开深深血痕。
“我败了。”
丁绝长叹一口气,垂下了头,死死望着那柄伴他多年,从未被人打落在地的惊绝剑。
“你败的不冤枉。”
俞显收剑入鞘,看着丁绝。
“你为何会江胜雪的落雪剑法?”丁绝不甘问道。
“我也不知道。”俞显道,“我只知道,用这门剑法对付惊绝剑再好不过。”
“名剑六技的天涯望海,你这一剑,我也只能用它来对付,再无其他办法。”俞显说道。
丁绝道:“可始终失败了。”
“昔年倾雨神剑最玄妙的一剑,雪落无声。”丁绝说道,“你连这招都会,我败的一点都不丢人。”
倾雨神剑江胜雪,南海龙道人,名剑山庄的天锋;他们是那个年代江湖上剑法最为高明的三个人,三人在剑道一途算是齐名,只是后来天锋一统江湖,独占鳌头,龙道人和江胜雪盛名渐渐不如。
可他们两个剑法上的造诣却未必会差太多。
江胜雪的落雪剑法,善守不善攻,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对付惊绝剑这等险峻剑路十分克制。
“我想从你这里知道些事情。”俞显说道。
丁绝苦笑道:“你赢了我的剑,出于剑道上的尊重,我理应遵从你一些事。”
“我只问你两件事。”俞显说道,“当年高大侠的事是为何?”
丁绝脸色凝重,思索许久,开口道:“当年我初入江湖,追名逐利,只想扬名天下,是按照师尊的指示前往围杀高大侠,至于是出于什么原因,以我当年的身份还无法了解。”
俞显沉默,丁绝在这上面知道的事情不多,他也没有说谎,在高大侠死之前,丁绝确实只是名剑山庄一个普通的弟子,在江湖没有任何名气。
“第二件事,季广把你安排在这里,是为何?”俞显问道。
丁绝道:“我是在真定府出生,也是从天涯山走出去的,退隐在这里,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吗?”
“只是这么简单?”俞显盯着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