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元昭阳清楚地感觉到了猫身与人身时和林棉棉相处的不同。前者什么都不用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用给,那也是被林棉棉护在手心终日从早到晚挂在嘴边念叨着没个停的宝贝心肝肝。而后者……身边那人虽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自己东拉西扯的话,但是那种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真的不是我们的距离感实在明显到让人难以忽视。
明明知道这种改变是自己的缘故,元昭阳却竟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于是她只能用更加絮叨的话语说着修真界的琐碎事情来掩盖自己心中的失衡。
口里说着话,心里却惦着人。
林棉棉的目光与骤然放慢了些的步子,又怎么逃得过与金丹只差临门一脚的元昭阳的眼睛。
“怎么了?”元昭阳努力让语气保持正常,忍着没有第一时间去捂住腰带上的云纹。
是自己做贼心虚吧……其实她只是随便看看吧……是吧……
“没什么……”林棉棉摇了摇头,自嘲地弯了弯嘴角,自己这是要魔怔啊。
是么……
两人间再次出现了奇怪的静默。
没走两步,到底还是林棉棉忍不住先开口:“元师姐……好像你很喜欢这种黑橘色的纹饰啊。”
“有……么……”种种借口在元昭阳的脑海迅速飞啸而过,简单的字句从唇齿间生硬蹦出,连声音都有了几分失真。
林棉棉没有注意到元昭阳的不妥,只循着自己之前的想法一路说了下去:“仔细想想,好像师姐你的每套衣袍上,都会或多或少有些黑橘色的纹饰。之前在迎仙城借过给我的那套也是。”
“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元昭阳侧目看向林棉棉,面色沉稳,“所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林棉棉愣了一下,很快摇了摇头,声音也弱了下去,“不,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看起来,真不像是发现了什么,来兴师问罪的。果然还是自己多想了,就是嘛,就凭个纹饰的颜色,难道还能想到猫妖这一层去。元昭阳借着理衣袍的动作,轻轻舒了一口气。
既然林棉棉没有产生那种方向的猜想,作为闲聊的话题,只要元昭阳不再继续,那么就可以稳当当地开始下一个安全的话题了。
可是……看着再次低下头去的林棉棉,元昭阳关于五行宗衍物堂最近新造出有趣物件的话头,在口中打了个转,出声时便成了另一个模样,“是因为想到你养的那只三花猫了吗?”
话一出口,元昭阳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怎么就把话往不安全的方向上带了呢。这不是挖个坑把自己放进去的节奏吗?只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后悔的时候,就见林棉棉微红了脸抬头看向自己,眼中像是有星辰。
好像,找到了一个有些危险的,对方却很有兴趣的话题呢。
从纹饰,聊到饭团。路程的下半段,总算打破了之前元昭阳一人总领全场的局面。
前半程路途漫长,恨不能让人贴上两张疾行符来结束奇怪的沉默与尴尬。后半程却只觉路短,像是随意走走,便走到了这片树林的尽头。
是的,尽头。
不远处的树木渐渐稀疏,又愈发光亮,走了几个时辰,总算要走出林子,两人却不约而同地放缓了步子。
林棉棉匆匆结束了小三花挑食的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元昭阳两眼,“我是不是说太多饭团的事情了……”
都说这么久了,这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当然不。”元昭阳轻轻摇了摇头,像是要给自己的回答增加更多的可信度,“听起来很有趣。”
不仅那些话听起来有趣,一脸骄傲又宠溺地说着话的人,也是有趣的。
这样的林棉棉,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林棉棉啊。
“谢谢。”林棉棉十分认真地道谢。一路的倾诉,那些内疚与思念从话语中潺潺而出,心中沉重的压抑,也渐渐松快了许多。
“谢什么啊,领你过来,本来也是我应该做的。”元昭阳不知怎的,突然有些紧张,就像是欠债的人,突然被债主表扬了一般,有点儿迷蒙的无措。
谢谢你耐心地听我说了这么多饭团的事情,谢谢你没有用仙凡本就有别何苦对一只凡俗界猫念念不忘来与我说教……那种温柔的眼神,仿佛在催促着自己继续讲下去的目光,适时又点题的回应,一次次言语与动作的肯定,成为了林棉棉诉说心事的动力。那是种让人有些受宠若惊的包容感,体贴又温暖。
林棉棉是感激的,甚至觉得有些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激。于是,便安静了下去。
这时的安静,却再不是之前的静默的尴尬,自然又舒适。
“你之前,不是问起这云纹吗?”元昭阳眯起眼看了看不远处即将走到的树林边界,“你说的没错,我的每套衣袍上,都会用黑橘色云纹来做纹饰。”
为何突然提起了数个时辰前的话题……林棉棉有些诧异地仰头看了元昭阳一眼,不过很快,便保持了沉默。
那……是一种,不要管我,让我说下去的表情吧?
果然,即便林棉棉没有说话,元昭阳也继续说了下去:“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我就和家人失散了。这个小标记……是想着如果有一天相遇的话,也许能借着它相认也说不定。活得越久,分别的机会就越多。不过分别之后,就会有重逢,所以生活,还是可以有所期待的,不是吗?”
林棉棉前一刻还在绞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