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当日武松来到县前客店内,收拾行李铺盖,交土兵挑了,引到哥家。> ”武松应的去了。到县里画卯已毕,伺候了一早晨,回到家,那妇人又早齐齐整整
安排下饭。三口儿同吃了饭,妇人双手便捧一杯茶来,递与武松。武松道:“交嫂
嫂生受,武松寝食不安,明日拨个土兵来使唤。”那妇人连声叫道:“叔叔却怎生
这般计较!自家骨肉,又不服事了别人。虽然有这小丫头迎儿,奴家见他拿东拿西
,蹀里蹀斜,也不靠他。就是拨了土兵来,那厮上锅上灶不乾净,奴眼里也看不上
这等人。”武松道:“恁的却生受嫂嫂了。”有诗为证:
武松仪表岂fēng_liú,嫂嫂淫心不可收。
笼络归来家里住,相思常自看衾稠。
话休絮烦。自从武松搬来哥家里住,取些银子出来与武大,买饼馓茶果,请那
两边邻舍。都斗分子来与武松人情。武大又安排了回席,不在话下。过了数日,武
松取出一匹彩色段子与嫂嫂做衣服。那妇人堆下笑来,便道:“叔叔如何使得!既
然赐与奴家,不敢推辞。”只得接了,道个万福。自此武松只在哥家宿歇。武大依
前上街挑卖炊饼。武松每日自去县里承差应事,不论归迟归早,妇人顿茶顿饭,欢
天喜地伏侍武松,武松倒觉过意不去。那妇人时常把些言语来拨他,武松是个硬心
的直汉。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不觉过了一月有余,看看十一月天气,连日朔风紧起,
只见四下彤云密布,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好大雪!怎见得?但见:
万里彤雪密布,空中瑞祥飘帘。琼花片片舞前檐。剡溪当此际,濡滞
子猷船。顷刻楼台都压倒,江山银色相连。飞盐撒粉漫连天。当时吕蒙正
,窑内叹无钱。
当日这雪下到一更时分,却早银妆世界,玉碾乾坤。次日武松去县里画卯,直到日
中未归。武大被妇人早赶出去做买卖,央及间壁王婆买了些酒肉,去武松房里簇了
一盆炭火。心里自想道:“我今日着实撩斗他他一撩斗,不怕他不动情。”那妇人
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望见武松正在雪里,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妇人推起帘
子,迎着笑道:“叔叔寒冷?”武松道:“感谢嫂嫂挂心。”入得门来,便把毡笠
儿除将下来。那妇人将手去接,武松道:“不劳嫂嫂生受。”自把雪来拂了,挂在
壁子上。随即解了缠带,脱了身上鹦哥绿紵丝衲袄,入房内。那妇人便道:
“奴等了一早晨,叔叔怎的不归来吃早饭?”武松道:“早间有一相识请我吃饭,
却才又有作杯,我不耐烦,一直走到家来。”妇人道:“既恁的,请叔叔向火。”
武松道:“正好。”便脱了油靴,换了一双袜子,穿了暖鞋,掇条凳子,自近火盆
边坐地。那妇人早令迎儿把前门上了闩,后门也关了。却搬些煮熟菜蔬入房里来,
摆在桌子上。武松问道:“哥哥那里去了?”妇人道:“你哥哥出去买卖未回,我
和叔叔自吃三杯。”武松道:“一发等哥来家吃也不迟。”妇人道:“那里等的他
!”说犹未了,只见迎儿小女早暖了一注酒来。武松道:“又教嫂嫂费心。”妇人
也掇一条凳子,近火边坐了。桌上摆着杯盘,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看着武松道:
“叔叔满饮此杯。”武松接过酒去,一饮而尽。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说道:“天
气寒冷,叔叔饮过成双的盏儿。”武松道:“嫂嫂自请。”接来又一饮而尽。武松
却筛一杯酒,递与妇人。妇人接过酒来呷了,却拿注子再斟酒放在武松面前。那妇
人一径将sū_xiōng微露,云鬟半軃,脸上堆下笑来,说道:“我听得人说,叔叔
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唱的,有这话么?”武松道:“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
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信!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
信时,只问哥哥就是了。”妇人道:“啊呀,你休说他,那里晓得甚么?如在醉生
梦死一般!他若知道时,不卖炊饼了。>
肩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寒冷么?”武松已有五七分不自在,
也不理他。妇人见他不应,匹手就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
拨火。只要一似火盆来热便好。”武松有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这妇人也不看武
松焦燥,便丢下火箸,却筛一杯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下半盏酒,看着武松道:“
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匹手夺过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不要恁
的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交。武松睁起眼来说道:“武二
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
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
是嫂嫂!”妇人吃他几句抢得通红了面皮,便叫迎儿收拾了碟盏家伙,口里说道:
“我自作耍子,不直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敬!”收了家伙,自往厨下去了。正
是:
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