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姚只觉虞期的声音震耳欲聋,空气里充斥着凶兽血肉的腥臭味,而剩下的凶兽还在逼近虞期。
它们来,他杀,这近乎野蛮的拼杀令久姚难以承受。她想喊虞期,可却发不出声音;想靠近他,却不管怎么跑也缩短不了与他之间的距离。
她像是被抛弃在世界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虞期被凶兽们围攻、互相搏命。每一次交锋的惊险,都如把久姚的心放在砧板上切。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狠戾的虞期,也不堪忍受他身处险境。
久姚的承受力到了极限,啊的一声,尖叫出口,整个人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的喘息、颤抖。
原来是个恶梦啊。
可是,奈何这恶梦如此真实,她仿佛还能闻到凶兽尸体的腥臭味,仿佛还能感觉到虞期疲惫的粗喘仍回荡在耳边。
她是太想念虞期了吗,竟会做这种梦。虞期明明是去九霄天界了,那个地方开满了美丽的露桃花,是片安详的净土,和她梦中那陌生又充斥危险的境地截然相反。
到底为什么,她竟会觉得虞期骗了她呢?
这个大胆的猜测引来身体一阵发凉,牵动身上的疹子,一时痛得厉害。久姚睡意全无,裹着外衣爬起来,离开了房间。
秋天的夜晚太是冻人,久姚身心俱冷,回想着梦中种种,越发觉得无比真实。她突然就害怕起来,怕虞期是瞒着她去了那危险的地方,说不定此刻,他便是在和那些凶兽搏命。
惴惴不安间,已行到后园,一抹长长的影子出现在久姚眼底。她顺着影子仰头看去,见是英招卧在一间屋顶上,英招也瞧见她,对视片刻,久姚使出所剩不多的气力,跃上了屋顶。
“久姚姑娘,你怎么深夜跑出来了,会冻坏身子。”英招言语间隐有责备,却扬起一边翅膀,将久姚收在羽翼下。
久姚被它的翅膀一包,顿觉暖和,笑道:“我是突然醒过来的,睡不着了就出来走走。”
英招道:“你现在的身体,一定要注意,不然等山君回来了唯我是问,我就不好过了。”
提到虞期,久姚的眼底便黯下来,喃喃:“英招,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是关于虞期的,我被吓醒了,现在还觉得很害怕。”她扭头直视英招,问道:“虞期到底是去了哪里,真的是九霄上的天界吗?”
英招一窒,“久姚姑娘,你……”
“我梦见虞期在和许多凶猛的神兽搏命,他受了伤,表情狠戾恐怖。他还说,他要找一个……什么树。”久姚终是没有记起“返魂树”三字,她将脑袋埋进膝盖里,闷闷问道:“英招,你说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真觉得梦境太真实,我很担心虞期。”
英招因这一席话,万分惊愕,心里忽然就有种冲动把一切都告诉久姚,它想告诉她,她的梦境其实是和山君之间的心灵感应。山君都是为了救她,才去得那龙潭虎穴!
然话到嘴边,终是被咽回去。只因它答应过山君,不能影响久姚的情绪。英招只得道:“只是个梦而已,无非是说明久姚姑娘想念山君了,久姚姑娘且耐心等等,山君很快就会回来的。”
久姚“嗯”了声,沉默半晌,忽的又道:“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们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久姚姑娘你问吧,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
“嗯。”久姚抬起头,明眸如濯道:“英招,虞期一直镇守无赦,离不开岷山对不对?”
“是的。”
“可是他却随我下山了,又在外面这么久。那么无赦呢,是不是在他身上?”
英招一窒,须臾道:“是。”
久姚苦笑一声:“这多危险,当初泗水河神逼着他交出无赦时,他就怀揣无赦呢,还那么淡定的拿出假的‘祈愿神石’,把泗水河神杀得一败涂地。”
英招不晓得这话怎么接,久姚也没再说,沉默来临,一时间有些沉闷。过了好久,才听久姚叹了口气,轻轻拨开英招的羽翼,缓缓将身子挪出来。
她跳下屋顶,回到地面,对英招道:“你说得对,我现在的身体一定要注意,不能辜负虞期的奔波,也要对得起伊挚哥哥和雨华公主对我的养护。英招,我回去睡了,你也休息吧。”
“是。”英招目送久姚,直到那纤细的身影融入黑夜,它忽然就长叹一声,眼眶湿了。
久姚姑娘,你本就是山君的有缘人。若你能放弃人类的身份,和山君一起回岷山,那就好了。
久姚摸黑回到房间,刚刚躺下,就感受到屋里有人。
这人给久姚的感觉很不好,而她偏偏晓得这感觉是谁。黑暗中能看到一抹人影朝着床榻扑来,久姚身体虚弱,没法躲闪,只能任那黑影扑到身前,将她连人带被子一并抱入怀中。
“阿久,我的好阿久!本公子可想死你了!”
一听这声音,久姚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感觉错。泗水公子,他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久姚被他死死抱着,他的嘴唇就在她发顶不断摩擦,这教她无比恶心,冷冷道:“放开我。”她连多说一个字都懒得说。
泗水公子身上还带着股河里的潮气,他低头,在久姚眼底看见一抹凌厉的冰冷,脸色一变,斥道:“阿久,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公子千里迢迢为了你跑来,你就这个态度?贱-人,真不识抬举!”
听完这话,久姚蓦然发现,如今她好像对这种侮辱的言词免疫了,再也不会羞愤,更不会放在心上,反倒是心里一直在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