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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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梓谦近来挺烦。
因为税改的事他困在纽约两个多月,一天都不得空离开。尽管他派手下的人兵分两路,分别在伦敦和东京三井家蹲守盯梢,半刻不带松懈,但始终没有得到一点关于严阁的消息。
他的耐心渐渐濒临限界。
严阁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当初强烈奋张的切肤痛感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未曾消褪殆尽,而如今穿透了心肝与肺俯,掀翻所有逻辑与理智的执念叫嚣澎湃殊深入骨,已然是教唆着他主动放弃了拔出这根长刺从此独善其身的那种可能。
他要严阁,不止是因为占有欲作祟,许久地翻腾不止令他日夜不宁,更多的是因为严阁什么话也没有就弃他而去,这件事从根本上就让他不能接受,简直是把人的心都掏空了一样抽疼得厉害,叫人直不起身,疼得几乎就要将他击倒击晕在地,然后拖进崩溃的寒潭里去……
他这一次是真的栽了,梁梓谦苦想。
他终于是栽到这一生中他利用得最狠却又最是喜爱而无法自拔的那个人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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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天微微擦黑,恰巧正是晚饭的时间。
严阁在后院里架了张矮桌,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口小瓷锅,底下点上酒精炉,锅里倒上些白葡萄酒,酒热后起一大块奶酪丢进去。
嗞——
瓷锅慢慢升温,一点点将奶酪块融化浸入到酒汁当中,严阁捻着支钢叉缓缓搅动,不时又绞了一些罗勒与盐粒进去,小火冉冉地咕嘟着汤汁,锅里的奶酪逐渐变浓,冒着气泡酒香四溢,橙黄橙黄的颜色看了就叫人食指大动。
苏裳希拉开阳台门,戴着隔热手套捧着只铁盘,探出头问。“法棍烤好了,还要拿什么吗?”
严阁一手搅和着瓷锅一手拍了下竹席,笑着催促。“快来吧,奶酪都熬得了。”
苏裳希应了一道,回手拉上门,捧着盘子走到了泳池边一处高出地面十来寸的石台子旁。
他把面包盘小心翼翼地放到矮桌上,摘下手套撂在桌边,随后脱了鞋赤脚踩在石台上,抻了下竹席缓缓席地而坐。
石台本来是装修时留做烤肉用的烧烤台,四周贴了磨砂的瓷砖,刚好够摆上一整套烧烤器具。但是因房子盖好之后曹家人还没过来住过,台子没来得及用,所以上头光秃秃的也没有准备桌子椅子之类的物件。
严阁今天是心血来潮,他看苏裳希一天天除了陪他吃饭说话,两人偶尔出门去趟超市还不能出这座小岛,他们待在家中的大部分时间苏裳希都用来捧着本子默默背台词,要么就是电脑桌前写歌改乐谱,经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有喜欢的事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尤其这种爱好还很幸运的升级成了事业。
苏裳希是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而且他身上有一种当下青年大多并不具有的特别之处。
——他是个非常非常有耐心的人。
耐心这东西听起来或许没什么了不起的,然而在现代社会崇奉权利与金钱,快节奏求成又极度物质崇拜的核心价值观上,耐心便可谓是最最难得一见的高尚和美德了。物欲时代诱惑太多捷径也多,三六九等的人排成一座金字塔,自上而下就催生了各种急功近利耍手段上位,有人以色有人恃才总之五花八门,最后总免不了行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来达到自己飞黄腾达‘目标’的人种。
其实对于这种人,严阁也并不是一竿子全都打死的厌恶,毕竟嘛,人各有志,谁也干涉不了别人的人生不是。
只不过老话有说;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在亲眼见识到苏老师之前,他必须承认他绝想不到世界上居然真有这样与世无争淡泊名利,不妄想也不妄求的人真实存在着。
严阁真是忍不住要暗赞一声,赞小苏老师当真是一个无欲无求又肯脚踏实地的漂亮孩子。
他这样沉静悠远,不爱热闹也不闻喧嚣,完全给人一种六根清净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和缥缈感。
但是想到这里,严阁又忍不住转而担心了起来;他眼见苏裳希的性子这么静,像一潭湖水在深冬里冻成了冰面一样,时间长了难免会因为过于沉静没有起伏而让人觉得冷漠许多,再加上他不屑于精明在人情世故这些事上,演艺圈内可以称得上是标新立异独一份了。虽然眼下是有曹晟这尊大佛在前头替他挡拆庇护着他,可万一哪天要碰上曹晟不在,苏裳希身边没人护着的时候却偏巧又遇上什么难缠的事儿来,那可怎么好呢……话又说回来了,苏裳希这么一个静时冷淡艺术细胞爆表但是热情指数为负,情商嘛掂量着也将将就是他颜值十分之一的正统文艺青年,他平时可是怎么和曹晟那个不讲道理的活阎王相处的啊……?
严阁眉心处皱出一个浅浅的川字,右手抓着钢叉一下一下的戳在骨碟上面,叉子尖角上扎了一块沾满奶酪的白面包,随着热腾腾的白烟逐渐消散,奶酪已经有点微微的凝固起来了。
苏裳希不经意间一抬头,看着严阁低垂眼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了,是不是外面风凉吹着了?要不我把桌子搬回去吧。”严阁最近身体弱,四肢冰凉夜里还总咳嗽,这些苏裳希是知道的。
半月前有天深夜的时候,那次严阁咳得非常厉害,一口气倒不过来脸色憋得煞青,他整晚守在严阁身边喂水喂药,折腾到凌晨严阁也不见好,最后把吃下去的药和清水都全数咳吐了出来。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