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
老鸨子一路拉着杜莹莹的手顺着一处偏僻的暗廊来到天香楼一个回廊的小门处。路上遇到个面容清秀的小哥,轻声喊了老鸨子一句“妈妈”,凑到老鸨子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又垂首退下了。
老鸨子笑得更深了,却没再说话,拉着杜莹莹继续走。
天香楼的院落很大,流水蜿蜒,亭台雅致。不同于前院曼歌燕舞的热闹,两人越往后走人越少,渐渐听不清前面的丝竹之声。杜莹莹跟着老鸨子走出天香楼,一路上再没遇到别人。
“我们这是去哪里?”廊檐下大红灯笼映照老鸨子的脸格外的艳红,莹莹看着有些不安,粗着嗓子问到。
“姑娘不必担心,”老鸨子笑呵呵的应道:“薛公子和知府大人都是我们的贵客,前面人多嘴杂,怕有不懂事的冲撞了姑娘,所以单独领姑娘去后面的绣楼,清静的。”
出了前面花厅,老鸨子直接点破了莹莹的身份。
杜莹莹喝了一天的红酒,此时已经有些酒意上头,看眼前老鸨子的笑容在眼前晃啊晃的,总觉得她说的话哪里有些不对。杜莹莹闭上眼睛想了想,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算了,反正老鸨子也知道有知府大人和薛丁在她背后站着撑腰,肯定也是颇为忌惮,想来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红酒的后劲儿有点大,杜莹莹的头有点晕晕的,可是心里像是装了只欢脱的小鹿,她正在用残存的理智克制着自己想要欢快起来的步伐。
又跟着老鸨子又走了一会儿,穿过一个拱月小门,两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绣楼前面停住。
杜莹莹站在门口打量着绣楼。
绣楼门面不大,中间四扇对开大门只开了两扇,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书着“风花雪月”四个字。左右两旁挂着黑底金子的桃木对联,她也没细看写了什么。飞角雕花的长檐下挂着间隔统一的八角红纱灯笼,每个角上翘起一个尖尖的弯角,灯下坠着一簇金黄色的穗头。灯笼里头的火烛透过红色的纱网照耀出来,给周围的一切都朦胧上一层妖娆的红色外得亢奋。
莹莹此时就觉得格外得亢奋。
这里灯火通明,外面红光流彩,室内温暖如春。莹莹一时有了些错觉,仿佛不是置身青楼,而是来到一处世家后院的闺房等着主人相邀入内。
“到了到了!”老鸨子高声招呼着屋里的丫鬟:“来人啊!服侍姑娘去二楼雅室!”
门里应声出来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乍一看仿佛长得一模一样,都是长得眉清目秀,淡施薄粉,头上一般无二的竖着丫鬟髻,都穿着一样的儒裙,玲珑可爱。
莹莹被其中一小姑娘虚扶着请上了楼,回头看见老鸨子留下了另一个小姑娘,隐约听见她细细得嘱咐着“好生招待”,“不让外人进来”之类的话。
莹莹上了二楼,再听不见了。
老鸨子余光看着杜莹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拉近了小丫鬟小声嘀咕道:“拿好这把锁,下宋庄主来了,就把他二人一起锁在屋里,然后······”
楼上雅室也与大家闺秀的会客房间一般无二。房间并不大,一头放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张七玄古琴。另一边放着一张同她自己的闺房差不多的罗汉床,也是上面摆着一张方几,下面放着一个脚踏。
二人并头抵肩,一个伸手比划着,一个认真点头。杜莹莹在楼上坐定,对楼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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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大人一早派了随从在门口恭候着宋庄主。
宋谦的轿子刚落在门口,知府随从几步上前请安,恭谨得在前面给宋谦引路。
宋谦也曾偶尔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应酬一番,就连跟当今圣上结拜,也是在一家青楼机缘巧合相遇。只不过他性子偏冷,每每有些自持美貌的姑娘在他面前搔首弄姿投怀送抱,宋谦都觉得恶心想吐,身上汗毛倒数,恨不能一掌拍死对方。
一开始还为了巩固龙泉山庄的势力,有时候不得不忍耐着在这样的地方宴请招待。后来山庄日渐壮大,他就更不屑于跟愿意踏足这样地方的人为伍,而且更多的人要看着他这个年轻的少主喜恶行事,再不敢倚老卖老。
他已经许久不曾踏入这样的地方了。
知府大人毫无眼色,几次三番来请,他差点就要派个人过来帮他醒醒脑子。结果不久接到皇上密令,安王爷似乎蠢蠢欲动,所以要通过知府大人做饵钓鱼。他想了想,所以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不得不说,有时候,烟花之地真是最好的做事场所。
宋谦随着前面的带路人一直走,宋云随在他身后,出了前面花厅直奔后面绣楼。
宋谦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天香楼得后院与前面不同。前面花厅昼夜颠倒,晚上是脂粉丝竹得活色生香,多天香楼里二等妓·女的迎客之所。后院则不同,东南西三处分别立了高高矮矮的几栋绣楼,雅致非凡,是给天香楼里颇有姿色才情的一等姑娘准备的。还配备了琴棋书画,丫鬟婢女,服侍姑娘饮食起居,与大家小姐一般无二。
不过青楼终究是青楼,装扮得再像,也终究不是大家小姐,不过都是为了迎合更尊贵的客人的喜好和身份而已。
宋谦对这里的情形自然是十分的了解,待几个人穿过一处月亮小门,来到挂着“风花雪月”牌匾的绣楼前停住。
宋谦看着牌匾上的四个字,眯了眯眼睛,心中冷哼:这个知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