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伤得不轻。

五个大板虽然不多,衙役们却是肯出力的,各个年轻力壮,在春娘身上打了个十成实。春娘娇养多年,五个板子下来早就皮开肉绽,又拖着伤处走了那么久,现在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

杜莹莹看到春娘只能趴卧才床上,一点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不想她太内疚,反过来不断的劝慰她不要往心里去。

可是她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呢?

毕竟事情是因她而起。

“那你还有什么打算?”杜莹莹很替春娘担心。这次她在宋家养伤,恐怕是瞒不住了。

春娘笑笑安慰莹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脸上的落寞:“刘相公这次一定会发现是我出来通风报信的。刘家,我是回不去了。”

她当初汲汲营营,用尽手段要嫁给刘相公做了平妻,没想到现在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刘家。

“至于打算......我也还没有想好,说不定,还要拜托你去帮我跟杜大哥和薛大夫说说。我出了天香楼就谁也不认识,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春娘为人坦率,索性直接说出来。在宋家只能是借住,总不能一直赖在这里。

她能求的也只有杜家兄妹了。

杜莹莹连连点头,不等她说完就一口答应下来:“这个你不用多想,我会跟哥哥好好商量的。你有什么打算就只管跟我说,我们一起商量,人多好办事嘛!”

姐妹二人相视而望,会心一笑。

杜莹莹又捡了几个薛丁吊打刘相公的事绘声绘色的说个春娘听,春娘又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忍,兴致缺缺,并没有接话。

见春娘没有什么兴趣,莹莹自觉失言,也有些讪讪然。刘相公再多不是,也到底是曾经对春娘好过的男人,春娘重情重义,怎么会像她一样肆无忌惮的嘲弄刘相公。

春娘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没有发觉杜莹莹话里的停顿。

她并没有特别的关心刘相公。她在天香楼摸爬滚打多年,见识过的甜言蜜语何止万千,寻欢时浓情蜜意,转身后就马上对别人左拥右抱。

最终选择刘相公,不过是众多恩客里最好掌控的一个而已。她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努力在扮演着该扮演的角色。

为的不过是想跳出天香楼的火坑,百年之后不至于做一个游魂野鬼,可以名正言顺的受奉刘家子孙的香火而已。

可是现在要离开刘家的话......

“春娘?”莹莹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你是担心刘相公的伤吗?”

春娘被她问的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微笑着向她解释道:“不是的莹莹,你误会了。我是在想,刘家这几年吃穿用度都是我的体己银子,若是我就这么走了,银子都是他家的私产了,我可就要身无分文,从头开始了。想想还真有点不甘心呢。”

她的银子都是在天香楼的时候背着老鸨妈妈偷偷攒的钗环首饰,好不容易偷偷带了出来。有几块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玉佩。

都便宜了刘家了。

“不如我们想个办法给拿出来?”杜莹莹也觉得不甘心。刘相公游手好闲,还做下这样下流的事情,害了她不说还连累了春娘受伤,若是就这么让他白白捡去了春娘的细软,她也觉得意难平。

杜莹莹这幅义愤填膺要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让春娘心里暖暖的。

“宋庄主,你见到了?”春娘怕她再多做纠结,索性转移了话题。

杜莹莹点点头,“多亏你及时找到了宋谦,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莹莹,你和宋庄主......?”春娘试探着询问莹莹。在春娘看来,宋庄主能只凭她一个消息就策马加鞭赶去搭救莹莹,连她这样的人,宋府都以礼相待,这都是看在莹莹的面子上。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能做到这个地步,说他对莹莹毫不动心,谁信?

凭她的经验,宋谦一定是对莹莹上了心的。就是不知道莹莹是怎么想的。

杜莹莹一时沉默。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春娘的话题。她的心事,只怕连春娘也不能理解。

甲之□□,乙之蜜糖。

在他们的眼里,也许宋谦于她是个极好的归宿。可对她而言,她并不在乎名分,却想放不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执着。

春娘见她沉默,也识趣的不再深问。

两人又互相开导了一番,肆无忌惮的说了些女儿家的私房话,见春娘有些疲惫,莹莹起身告辞,准备跟着管事嬷嬷回去。

杜莹莹刚出门口,便看见站在不远处树下等待的宋谦。

宋谦一身家常的长衫,天青色衬着斜阳,玉树临风的站在树下,侧脸的棱角如刀削斧裁,线条硬朗,英气逼人。长身玉立的身影被夕阳拖的老远,正好挺在莹莹脚下。

杜莹莹一瞬间看到了归属感。

她已经有心躲开他了,怎么又换成他放不开呢?

若是......按照她的心思走,他又会怎么样呢?

杜莹莹突然笑的眉眼弯弯。

也许,可以试试呢?

杜莹莹向着宋谦的方向,小小的迈了一步。

宋谦本来就是假装在沉思,莹莹轻移脚步走向自己,他的心底涌动起一丝欢喜。

小丫头天天吵吵着要养面首,还说要挑好看的。想他宋谦这幅皮囊也不差,当初不也是入了她的眼了么?不知道他有心卖弄色·相的话,她会不会再次动心?

宋谦扭头看向一步步走向自己的俏丫头,嘴角泛起一丝笃定。

看起来,他长得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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