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大门紧闭数日。
斑驳的朱漆大门之内,石板路通向各房,一路上杂乱不堪,破帚当路,瓦砾四散。
沿着小路通向后院,两侧厢房更是混乱无章,碎瓷溅得到处都是,偶尔还能看到染着斑驳血迹的巾帕堆放在东厢房门口。
一切都还是杜大姐愤而离去时的模样。
刘家没落已久,却总端着“诗书大家”的派头,总是把刘相公眠花宿柳的轻佻说成是“文人风雅”,又对邻里之间多有刻薄,一条街上竟没一个相熟的邻居。
那日刘相公被吊在自己门口当众羞辱,刘家上下在街坊邻里中丢尽了颜面。自此闭门谢客,不再出门,家里一应杂事都交给了桂嬷嬷打理。
刘家把一腔怨气都撒在了杜大姐的身上。
刘母扑倒在儿子身上,一边哭天抢地的咒骂“黑心肝的打了我儿”,一边询问原委。刘相公痛的骂娘的时候,还不忘一边“哎呦”惨叫,一边指着匆匆赶到床前的杜大姐向刘母诉苦。
“娘啊!哎呦,都是这个毒妇!都是她设的毒计!诓骗说要把妹妹给我做小,哎呦...哎呦呦......娘啊,娘可要给我做主啊!哎呦呦......”
儿子被打了血肉模糊不说,还被吓的大小shī_jìn,一身上下污浊不堪,都不知该从何处收拾。刘母正当痛心疾首之时,听得杜大姐原来就是罪魁祸首,登时怒目相对,满腔怨恨的一巴掌扇到杜大姐的脸上。
“黑了心肝的下作娼妇!我们刘家做了什么孽,竟娶了你这么个毒妇回来!平白的做什么不好,害自己相公!等我儿诊治好了,看我不休了你这毒妇!”
骂完由不解恨,照着杜大姐的脸狠狠的啐了一口。
杜大姐猝不及防,被刘母一巴掌扇倒在地,当时就觉得眼前一黑,两耳嗡嗡作响,下腹一阵真的绞痛。
“呸!堵在这里碍谁的眼?还不快给我滚!”刘母见不得杜大姐这般娇弱的模样,心头恨意更甚,照着杜大姐身上又踹了几脚。
刘母彼时正心疼亲生骨肉,虽然是个年迈老妪,却动了十成的力气,又是带着恼怒,下手自然失了轻重,一脚踹下,正中杜大姐小腹。
杜大姐为了怀胎已经损耗元气颇多,况且本就是虚寒难孕的体制,当下就见了红。
先前请来的大夫只会医治皮外伤,完全不懂接生,刘家几人一阵忙乱,七手八脚把杜大姐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刘相公又哀嚎不断,刘家人手不足,两头受累,相顾不暇。
杜大姐小产了。
刘母又是哭天抢地哀嚎了一阵痛失的长孙,对杜大姐“连个孩子都保不住”的埋怨更深,等杜大姐一醒过来,又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只白白浪费米粮,滚回杜家去当你的大小姐”,直接将杜大姐扫地出门。
杜大姐自此走投无路,才回了杜家大闹。
一连几日,刘家都丧气沉沉,直到刘相公的皮开肉绽稍微结痂的时候,大家方才想起来春娘。
刘家人思前想后,都觉得春娘失踪的时机太过巧合,又遣了桂嬷嬷上街细细打听了几日,前因后果一相连,恍然大悟。
一切都是春娘在背后搞的鬼!
三人恨得咬牙切齿,反而怜惜起了杜大姐这段时日的艰难。家里二老年迈,毕竟还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贴身照顾刘相公,于是商议着由全家出面,备了四色礼盒去杜家接回杜大姐。
那边杜大姐这几日也过的惶惶不安。
杜家门口突然多了几个外乡人,都是些贩夫走卒,却也不是来走街串巷的找寻营生,倒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人的样子。
像是......当初她不得不闭着眼睛承受过的那些“恩客”。
几个人来的有些日子了,杜老爹进进出出的遇到过几回,在家里总跟自家娘子念叨,杜大姐暗暗旁听,生怕自己的丑闻被人知道,惊惧优思之下,像是老了十岁。
就在杜大姐担惊受怕的时候,刘家人仿佛成了救世的菩萨般从天而降,又对她和声细语,言辞恳切的要接她回刘府。
杜大姐心里明白,养母已经对她心存芥蒂,养父又早已将她当成外人。若是外面的那些人要将她掳走做些什么的话......
只怕杜家没人会真心为她出头。
眼下刘家能来接她,想来是有离不开她的地方,不如趁机随刘家离开,换个地方,也好避一避这些人。
想通其中关键,杜大姐也不辞别养父母,收拾了几样杜家的东西包袱款款的跟着刘家走了。
杜氏夫妇一行人送到村口,杜老爹看着刘家远去的马车,想起侄子派人捎回的叮嘱,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养女”送走了。
宋府,客院。
“哈哈哈哈!”薛丁听着师弟的回禀,抚掌大笑。“这个桂嬷嬷办事还不错,刘家人能重新重视起来杜大姐,桂嬷嬷定是功不可没啊!”
杜远岫也微微轻笑了一下,语气歉然的对春娘道:“只是,如此一来,到底还是误了春娘。”
春娘的伤处已经结痂,薛丁嘱咐她要多下床走动走动,活络气血,此时正由莹莹扶着在地上慢慢试着走路。虽还不能迈开步子,但和只能趴卧在床上的日子比起来,春娘的心情好了很多。
听到杜远岫的话,春娘展颜一笑:“杜公子哪里的话,如今我能彻底断了过去种种,不用过以色侍人的日子,倒是应该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了莹莹才对。”
这几日以来,莹莹每天一大早就跑来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