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间花里绯轻轻转过头,黑色的瞳孔微微张开,看着对面的少年。
那黑色的瞳孔里微微带着一点的疑惑和讶异,她的睫毛不算太长,但是很黑,紧紧地贴着她的眼睑。
“不知道为什么,”赤发少年轻轻开口道,“总觉得你并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是吗,”九间花里绯轻轻笑了一声,那眼神里的惶惑很快就消失了,她只是有一些好奇罢了,“可是我就是九间花里绯啊。”
赤司征十郎眉宇间似乎有那么一点的遗憾,但是还是不肯定。
没有一个人会好端端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不是吗,这种事情太古怪了,不是他能够随意断然的。
人的记忆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但是似乎对于自己未婚妻九间花里绯这一段格外的奇怪,像是隔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样,风怎么也吹不开,也完全想不起来。
雾里看花,总不真切。
所以总觉得……九间花里绯,九间花里绯给他的感觉那么地……违和呢。
如果他一直对九间花里绯这么漠然,为什么忽然之间,九间花里绯在他心中的存在感忽然这么强烈。
强烈的像是一道黑色的浓光。
九间花里绯却转过身,没有再和他说些什么。
很难得,有人可以感受出她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呢。
赤司……征十郎。
她勾了勾嘴角,神色又懒散地张了开来。
她终于离少年越来越远了,对方渐渐成为她的背景,亦或是她成为了对方的背景。
正好还是春日里樱花飘落的日子。
九间凉,也似乎是在这样一个春日里樱花飘落的日子死去的吧。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放学的日子,她懒散地从学校走出来。
周围的学生嬉笑盈盈地从她身边路过,哪怕是她的同班同学,也不曾和她打招呼。
因为他们都看不到她,不,也不是看不到,而是将所有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她的名字是绯,似乎是活了挺多年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了这个世界内的看护神明,她没有很敬业,但是也没出过大差错。
平日里的工作也很简单。
世界有大有小,但是她有一份主角手册,虽然她也不懂主角手册是什么意思,不过大概就是这个界内被选中的那些孩子吧。
她伴随他们一起长大。
是他们路边偶尔遇见的戏弄猫咪的女孩,惊鸿一瞥的柔软;也是书店边上偶尔遇见躲雨的女孩,目不暇接的忙碌;也是茫茫街道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仿佛千万丈遥远。
他们的生命中交叉着所有她的影子,可是却不会有任何人记得她。
这正是守护神明所存在的意义。
然而那一天,她所一直认为的这样的意义被打破了。
她轻巧走过最后一栋教学楼的时候,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落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九间凉,她穿着一身校服,可惜上面沾满了血迹。
她是从高高的楼台上一跃而下的,摔得支离破碎,血色纵横。
但是出乎意料的,她的面容并不狰狞,哪怕看上去已经碎落了一半了,却出乎意料地祥和。
那是一个眉宇里总是飘落着愁苦和戾气的姑娘,也并不是长成她这个模样的,反而似乎是恰好相反的。
她是个性格十分乖张的女孩,大概是家庭的缘故,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状态一直让她十分痛苦,尤其是两人从小就对于九间花里绯的疏离和漠视,更是自小养成了她恶劣冷漠的性格。
她自小有一个十分喜欢的少年,有着完美的一切和温柔的眼,可是那双眼睛里……又切切实实地从来不曾有过她。
于是她的性格越发乖张,并且因为赤司征十郎未婚妻这个身份,她受到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和欺凌。
她死的时候,没有人为她哭泣,也没有人为她送上一束白花。
九间凉的魂魄就这么迷茫地飘散在空中,有些讶异地看着她,忽然喊了一声。
“啊,我记得你,你叫……咦,你叫什么来着,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是的,所有人面对她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状态,也不是不认得,只是像一团雾,记不清楚的。
“我好像已经死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又拿灵体状态的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得到我吗。”
“看得到呢。”她手指间凭空捏了一张符咒,顺便还抱怨着渡魂使的失职,竟然没有带领死去的生魂引渡黄泉。
然而她捏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愣住了。
这是一个,不该在这个时间点死去的魂魄,也就是寿命未到却强行夭折的魂魄。
“……我好像,都不记得我死的理由了呢。”
迷茫的少女魂魄这样说道。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才发现界内的秩序忽然变得混乱不堪。
“井上莞尔——重生,东伏见清姬——穿越……”她面无表情地念着这些符咒上的名字,这才发现界内秩序的混乱点因何而起,“大概就是她们了,间接造成了你寿命非正常的终结。”
的确,这些天来她确实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违和感,但是她并没有在意,因为大部分的秩序依然一如既往地维持着。
直到九间凉的死。
她其实并不在乎一个小女孩的死,她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讨厌……一个存在感不强的女孩子,性格也不讨她喜欢。
但是她毕竟是属于她地盘里的孩子,竟然被一群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