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面色深沉,姚景诗也不敢仔细打量,并不能确定他是否信了她的话。
半晌,宋衍自鼻间发出一声冷哼,沉吟道:“只凭一封信你就要让朕相信朕的兵马大元帅勾结逆贼,未免也太不将朕看在眼里了!”
就算这上头的确是盖着姚行之的印鉴,也不能表明就不是别人刻意陷害他。
姚景诗说她不是姚行之的亲生女儿,还说姚家害死了她的生母,那也未尝不是她为了报仇刻意捏造谎言来离间他们君臣情义。
彼时,姚景诗跪在地上,抬起的脸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她说:“皇上,臣女此言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姚家的五郎并非是国公爷和夫人的亲生儿子,他是后秦末帝齐宣的遗腹子,是齐家皇室唯一的血脉。”
“你说什么?”宋衍激动得豁然起身,连音量都不由自主地拔高了。
当年为了斩草除根,齐家皇室他一个都没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遗腹子?
姚景诗面色未变,继续道:“姚五郎本名应当唤做齐卿,他的生母是当年名冠天下的徐贵妃,也是徐玉珩的亲妹妹。当初后秦国破,徐贵妃流落民间,却发现自己身怀有孕。由于一路逃亡,徐贵妃身子极差,生下姚五郎之后就撒手西去了,是徐玉珩一路护着他逃到了姚国公府。”
宋衍坐了回去,脸上神色莫测,不一会儿,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噙着一丝冷笑。
若姚景诗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姚行之应当早就知道这孩子的身份了吧?也是,他连徐玉珩都藏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孩子的身份呢?
当初他灭了后秦皇室是明明白白做给他们这些投降的臣子看的,他居然还敢阳奉阴违,若说是没有不臣之心谁会相信?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宋衍眸光深沉地盯着姚景诗。
姚景诗道:“是臣女的生母告诉我的。”
宋衍闭了闭眼,半晌,一言未发地挥手吩咐人将姚景诗先带下去,只自己一人坐在了殿中。
去金沙滩的前夜,姚行之主动来找了他。他们回忆往昔,回忆年轻时候并肩作战的岁月,许是忆景触情,他听了他的劝诫没有亲自去金沙滩。事实证明,西蜀果然是不怀好意。
战报上说突然出现了一支神秘军队,这支军队会不会就是那些不死心的后秦臣子弄出来的?姚行之和他一前一后,这是明目张胆地要与逆贼勾结么?那么,有没有可能正如之前何守钦说的那样,姚行之其实一早就和西蜀有所勾结了?所以他才知道此次议和有猫腻?会不会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这场战都是做给他看的?
虽然这推测有太多的不合理之处,但彼时多疑的宋衍已经是掉入看一个怪坑里了。
宋衍眯起了眼睛,他谁都不信,谁都不信……
避风谷。
薛延旭且战且退,宋珏和姚家父子兵分两路围堵劫抄。
宋珏那边和薛延旭迎头碰上,姚家父子却似迷了路般掉进了在避风谷里转了半天都在原地绕圈。
“父亲,这里怕是被人施了阵法了!”姚景晏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四周。
他在黑风山的时候便遇到过这种情况,而现在比当时似乎更复杂。
姚行之摆了摆手,忽地利眼一眯,提起身旁插在地上的长枪就往左前方的斜坡上掷了过去。
大笑声响起,圆音现身出来:“姚将军,好久不见!”
他喊的是姚将军,而不是姚元帅。
姚行之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想起来:“你是玉珩父亲当年收养的那个孩子?”
若非五官还与年轻时候有些相似,姚行之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白须苍老的和尚竟是比他年纪还小。
圆音笑得更大声,然眼中却是冷意迸现:“原来你还记得故人!”
姚行之眯了眯眼,这十几年,他从未听徐玉珩提起过这人,只当他当年也是死在了战乱里。
如今看来,姚行之看了眼四周高坡上身着西蜀兵服的士兵:“你投靠西蜀了?”
投靠西蜀?他们也配?不过圆音并没有打算解释,只道:“姚行之,你只要知道我是替天行道,替上天来收了姚家的就是了!”
他是来报仇的,如果不是姚行之当年投了敌,徐贵妃不会枉死。
圆音顿了下,又扬了声音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能准确无误地在这里堵到你们?那是因为你的好皇帝着人泄露了你们的行军图,他借着你们的手打败了西蜀又回过头来要对付你们了!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军破功臣亡,姚行之,你有没有后悔当年投靠他?姚家军的将士们,你们还要为这样的皇帝效命吗?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砍下你们元帅的首级然后放下你们的武器,我自当饶你们一命,否则你们今日全都要葬身在这避风谷里!”
“爹,别和他废话,让儿子去杀了这个妖僧。”姚景昊脾气火爆,早就忍不住了。
再让这个妖僧妖言惑众下去,只怕他们未战人心就要先散了!
他管他是谁,谁打仗还那么多废话?
姚景昊直接策了马就提剑朝圆音奔了过去,彼时,一阵亮光袭来,四周高坡上竖起了一面面镜子,自光而来,照得姚家军一时之间连眼睛都睁不开。
鸣鼓声响起,耳边一阵嗡鸣,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涌了过来……
三个月后,云阳城姚国公府。
外头下了一夜的雨,早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