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华丽而昏惑的寝殿内,他猛然间从床上弹坐而起,背后惊出一片冷汗,可周围依旧寂静无声,空旷的房间里根本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

……只是场无端的噩梦吗?

他恍惚而后怕地舒了口气,重新缓缓地躺了下去。

难道浅玉会责怪自己替代了他吗?

不……浅玉把他召回月阕,为的就是把王位让给他……而且,他也已经努力去救过浅玉了……只是,没有成功而已。

——难道是因为浅玉还躺在那湖底吗?他蓦然想道。

“叮——叮铃——”

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殿外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却突然一阵突兀的铃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铃音悠长而又清亮,在这样一个无眠的夜晚显得尤其诡异。

独孤浅玉听着那个铃音,心底无端泛起一个激灵,甚至刚刚那个梦境所带来的惊恐也一下被他抛到了脑后。

那铃音似音蛊一般,如细丝般悄然绕上他的心尖,惹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起来。他觉得这铃音好像有着某种莫名的熟悉感……同时,他的心里又生出一种对这种熟悉感的极度抗拒来。

可那铃音却继续那样悠然而执着地响着,回荡在他的耳边,又钻入他的脑海里,让他再也无法入睡。

又挨了好一会儿,独孤浅玉终于熬不住了,咻然从床上坐起,跨步向外走去。

推开厚重的房门,只一抬眼,他便愣了一下。

黑漆漆的夜幕里,一袭红衣的陌生女子静默地站在他的面前,长发飘散如墨,面容美得叫人难以移目——这是一种清冷到极致却又无比惑人的美,仿佛能一点点勾人入魂。在少年人的眼里,那样的美甚至让人心惊、让人畏惧。

而这个女子此时正看着推门而现的他,神色平静如水,似在等他,又似不在等他。

夜凉如水,红衣明艳。

只少年一人穿着单衣,默默站在门口望着她,既不跨出门去,又不重新关上门。

然而,铃音渐渐停止,总算证明了她是在等他。

“你忘了你自己做下的决定吗?”女子的目光轻轻望进他的眼睛里,轻柔而渺淡,让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轻轻一闪,警惕地望着她,反问道:“什么决定?”

女子微微皱眉,没有言语。

他愈加疑惑地看着她,启唇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来找我?”

女子静默地看着他,眼底含着一丝叫人看不明白的神色,许久之后,却兀然轻叹一句:“原来,你并不想放弃现在的一切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神色迷惑,锻墨般含泽的眼眸悄悄浮起一丝细不可察的冷色。

“呵。”她却突然提唇轻轻笑了一声,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清柔而惑人,如同雪莲轻绽、散出若有似无清香的刹那,“我早该想到的,没有人会愿意那么轻易地放弃自己已有的东西。”末了,眼角波光却又缓缓转冷,“——即便是拿性命来冒险,也在所不辞吗?”

“性命?”他皱眉,迅速反应过来,“你是来杀我的?”

“我说过,我从来不喜欢杀人。”她轻抬脚步,一点一点走近他,墨黑幽深的瞳孔里铺开一片错觉般的荒凉,从瞳孔一直铺散至整双眼眸,及至她走到他的面前,那眼里的荒凉却又蓦然转为某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可我杀过很多人。”

独孤浅玉的心竟也跟着无端变得荒凉无边起来,微张着口,不知道该讲什么。

心里有一个声音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不喜欢杀人,却要杀人?可他自觉那不是属于他的台词。

“知道吗,我虽然并不想杀你,但我依旧可以有一百个杀死你的理由?”刚刚还柔和平静的红衣女子已然无端变得冷漠起来,贴近在他耳边轻细而缓慢地吐道,“像你这种弱小、可怜、可悲的人,即使活在这世上,也不过是重复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一次又一次地激起别人想要毁掉你的yù_wàng罢了。”

声音里面藏着某种深远的冷然,也隐着一层自厌自述般的深深悲意。

他却没有再露出她意料中的茫然,而是轻轻皱眉,眼中显出冷意和排斥:“我如何活,和姑娘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看向他的目光终于起了某种变化,眼睛微微眯起,纯澈而深邃的瞳孔里多了一丝不悦的迷惑。

“你不是独孤浅玉?”

沉默许久,她兀然吐出一句,末了,目光又凝了凝,道:“或者说,你变了。”

他只眼波微微一动,脸上却没有起任何波澜,也没有答她的话,只自顾自地吐出一个结论:“你不是这个王宫里的人。”

“……”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现在就离开这儿,我就可以不追究。”他缓缓说道,声音里竟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可你若是不愿离开……”

“如何?”她禁不住勾唇而问,笑意缥缈如雾,携着一丝淡淡的哀怜。

他对这红衣女子忽冷忽淡的态度有些不明白,可心里却敏锐地觉察到了身体里面某个声音对她的抗拒。

他冷冷望着她,她也等待似地望着他。

“哒哒哒。”

突然有宫人的脚步声传来。

女子终于收回了目光,竟也不再继续与他对峙,只留下梦呓般的一句轻语:“我只是想救你罢了。”

声音清冽如水,薄凉如玉,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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