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烟姐姐,春意能否在求你一件事。”
见到泠烟抬腿就准备要走,春意忍不住开口,并且用手轻轻扯住了泠烟的衣角。
泠烟于是停下了步伐,看着春意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隐隐能够猜到她想要说些什么。
“说吧。”
“春意想要请求泠烟姐姐为绿芜请一位府医。”
春意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她知道,如果今日任由泠烟就这样走出了院子,只怕来日想要再联系她怕是就难了。毕竟现在泠烟的身份不同于以往,一个不慎就容易落人口实。
“府医?”
泠烟在口中喃喃重复了一句,府医师太子府中蓄养的大夫,专门为太子府中人看病。一般只有主子面前得脸的大丫鬟才能够有份得到府医看病,像他们这样卑微的小丫鬟,病了就病了,最多等到死了的时候一席破草席卷了扔出去。
“春意知道泠烟姐姐为难,可是绿芜伤势很重,若是没有府医出手,只怕……只怕是挨不过去了。”
春意性子本就柔弱,能够硬撑着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不容易。但是一想到绿芜有可能死在这小院子里,春意就不得不打起胆子。
“如果我拒绝呢?”
“啊?”
春意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在她眼里,泠烟一直是无所不能的大姐姐,她的沉稳淡定,处事之道常常让人会忘记其实泠烟的真实年龄比她们还小。一路帮扶,让她们已经习惯了泠烟的出手相助,可没有想到,此时泠烟竟然开口拒绝了她。
看着春意愣神的表情,泠烟又重复了一次自己的话。
她能够帮的了她们一次,却没办法一直帮着她们。若是哪一日她不在这府中,难道她们就活不下去了么?
“授人鱼不如授人与鱼。”
留下这一句话之后,泠烟就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她能做的,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是她心狠手辣,不愿帮她们去请府医,而是这样的事情一旦做了,那便是落人口舌。方才才惹怒了寒霜,若是被她抓住了这一件事情。难免在林侧妃面前添油加醋。到时候再牵扯出春意和绿芜,反倒会让他们置于更加危险的地步。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春意和绿芜都在心中反复念叨这句话,只不过两者心境截然不同。
绿芜心中清楚,人家帮你,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泠烟愿意冒着得罪林侧妃的危险出面帮她,在为难时刻救她一命,本就是已经超过了她的本分之外。若是再强求泠烟为她违犯府中律例,岂不是太过分了么?
简单的道理人人都懂,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扪心自问,又有多少人能够全然看开。
春意远不如绿芜想的多,一心只认为是泠烟胆小怕事,生怕林侧妃记恨上了。心中对于泠烟的做法失望极了,甚至隐隐生出几分恨意。
自从跨出了这院子之后,后面发生的事情她就全然不知道了。后来她暗中给给绿芜送去了疗伤圣药,春意也全然不知,才会险些行差步错,成为泠烟的敌人。
如今正是早春,院子里的桃花开的旺盛。那日在皇后的桃花宴会之上,虽然能一睹御花园内的好风光,但是却可惜因为种种缘故而没能好好观赏。这伙儿在自己府上,自然是又别有不同。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这样的好风景,想必齐元恒也会喜欢。
泠烟伸手就摘下一株桃花,打算拿回去放在齐元恒的书房之内。平日里总觉得书房内太过沉闷,如今添上一株粉色换换心情也是极好的。
“你这小丫头真残忍,竟然辣手摧花,毫无半分怜悯之心。”
泠烟应声回头,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位衣着普通,但是却器宇不凡的少年对着她怒目而视。
这是哪里来的小公子?这般看着到还有些雅致,像是桃花公子落入凡尘。只不过这嘴巴倒是毒辣了些,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要是换做一般的女子,不是被小公子这话羞愧的恨不得挖个洞钻入底下,就是怒声呵斥他多管闲事。偏生泠烟与之不同,饶有兴致的认真对着那小公子说道。
“花,生于枝头,供人观赏,终有一天也会凋落于地下,零落尘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摘于我手,供于香室,博主人一笑。既然同样都展现了它的价值,那么又有什么残忍可言呢?”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既然迟早凋零,那何不释放出最大的光与热?
小公子似乎没有想到泠烟这样一个小侍女也会有如此高深的见解,一时之间倒是愣住了。片刻之后才醒了神,细细琢磨着泠烟这话中的深意。
他苦苦追寻多年的答案,此时竟然被泠烟这样轻而易举的说了出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泠烟,到不像是一个少年应该有的目光。
“哼,我看你这个小丫头就是狡辩,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却偏偏找这些歪理来诡辩。”
将眼中那不属于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成熟收起之后,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纨绔作风。
“是真是假,小公子不是心中自有判断么?”
泠烟倒也是难得的好脾气,对于这小公子的一再逼近竟然一再容忍。这倒不是因为她直觉这小公子来历不凡,而是她觉得和这样小的孩子,勿需这般计较来计较去。
“切,真没意思,你过来陪本公子下棋。”
棋,这里哪来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