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百谷有年,五才无青,刑罚不用,礼义兴行,淳风淡泊。蛮夷戎狄,尽皆来贺。奇兽神禽,甘露醴泉,穷祥极瑞者,朝夕于山林……故朕得荷皇天之景祐,赖祖庙之介福,以光我高祖之丕图,以绍我太宗之鸿业,报天之功。”
“河西节度使、按察使、陇右节度使,兼镇军大将军、御史中丞、凉国公裴旻,兼资文武,英烈过人,驱逐夷狄,护我疆界,居功至伟。特代各路节度边将参与祭天祀地之礼……”
前来传旨的是老熟人孙六,这位仅次于高力士的内侍,他提着公鸭嗓子,激昂有力的念着李隆基的旨意。
裴旻弯着腰,听得是瞠目结舌。
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李隆基竟然召他入京了,而且原因居然是封禅。
裴旻作为一个后世人,对于封禅可没有多少好印象,只觉得这是没多少所谓的面子工程,不但劳民伤财,还于国无利,完全没有必要。
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汉武帝,汉武帝打出了大汉的雄风,以他的功绩,确有资格泰山封禅。
只是他老人家视乎将泰山视为了自己的老情人,前后来了八次。
这打匈奴平西域本就是费钱的活,劳师动众的八次封禅,所耗费的钱财都可以筹齐几次出征的军费了。
也因如此,对于泰山封禅,裴旻心底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颜杲卿、袁履谦却是大喜过望。
裴旻并不热衷,还是恭敬的双手接过圣旨。
孙六热情的打着招呼道:“裴国公,恭喜恭喜,我朝诸多边帅,陛下只邀请了您一人,可见荣宠。”
自韩庄之事,孙六这些宦官内侍就不敢过于张狂了,尤其是在裴旻面前。
裴旻笑道:“孙内侍一路辛苦了……”
裴旻与之闲聊两句,让人领他下去休息,准备膳食招待。
孙六一走,颜杲卿、袁履谦喜出望外的前来道喜。
裴旻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的两位挚友,问道:“难道你们不觉得封禅劳民伤财嘛?”
都是自己人,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颜杲卿一本正经的道:“登封报天,降禅除地,意味着天下太平,民生安康,以此昭告万民,天命所向。固然有所耗费,却也用得其所。”
袁履谦亦带着几分慎重的道:“如今天下,文武大定,泰山封禅,以盖武后昔年嵩山封禅之功,势在必行。纵然沿途耗费,在所难免,以现今朝政之清明,也因无伤大碍。”
听自己的两位好友皆支持封禅,裴旻也意识到自己是受到现代思想的左右了。
或许在现代人看来封禅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古代却不一样。
他们将这件事视为重中之重的大事壮举,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易地而处,裴旻也明白了缘由,这个泰山封禅就如后世领导巡察一样,架势十足。
坦白而论,又有什么意义?
但是即便是架势,面子工程,却也不得不做。
想通这一点,裴旻心底也想开了,既然老天都让自己走一趟,正好去会会长安的那些蛇虫鼠蚁,带着几分歉意的看着颜杲卿、袁履谦道:“两位兄长,这酒怕是只能到这里了。”
颜杲卿、袁履谦知道消息来得突然,裴旻有很多事情处理,纷纷表示理解。
颜杲卿道:“无妨,而今我们一并在这河西共事,还怕没有相聚的机会?”
袁履谦笑道:“昕哥说的极是,待静远兄从泰山归来,我们再聚不迟。”
裴旻点了点头,忽然道:“只怕昕兄无法在凉州久待了。”
颜杲卿的才略极为高明,史书上记载他“振举纲目,政称第一”。
在当时全国官员的考核中获得第一的成绩,是极其难得的行政人才。
裴旻麾下幕僚已经有一个相才张九龄,再加一个颜杲卿过于奢侈浪费。
裴旻有心将他推荐出去,不担任他的幕僚,而是去地方做父母官。
唯有如此,才能不负颜杲卿的一身才学。
颜杲卿早知裴旻用意,笑道:“静远兄不妨直说。”
裴旻道:“西州蒲昌县县令,西州即是原高昌古国。为我太宗皇帝覆灭之后,建西州以控西域。西州境内有两大城,一是高昌城,一是蒲昌城。高昌城受汉化严重,我的政令大多得到实施。蒲昌城却多为原高昌遗民所居,他们所受汉化不深,政令一时半会难以通行。我原本打算给原来的县令一个机会,却不想前几天那边传来密奏。说他们的县令是一个佛教信徒,对于我封海藏寺怨言很深。”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既然他不愿意干,那就别干了。刚刚撤了他的职,原本想物色一个好的人选,发展那边的经济,改改老旧风气。现在看来,唯有昕兄最为合适了。本想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颜杲卿摇头道:“此事为兄也听说了,今日本就有着毛遂自荐的心思。为兄来河西,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地方贫困治贫,地方富裕治德。要是为了照顾为兄,给一个夜不闭户的富县让为兄治理,那还不如回魏州呢?”
裴旻惭愧道:“昕兄说的是,回头弟就下一道任命,蒲昌就交给昕兄了。”
颜杲卿拍着胸口道:“必竭尽所能,尽力以对。”顿了顿,他一拍脑袋道:“差点忘了一件事,此次去长安,静远兄抽空去一趟颜府,替我看看姑姑跟真卿,而今颜府只余他们,也不知过的如何。”
裴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