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奇宝,原本就是有德者据之。”

陆衡第一句台词说出口,试镜间内的人都是一愣,方恺之“咦”了一声,身体下意识的从背靠椅子变得向前倾斜,目光定定地落在陆衡的身上,眼中闪过几分惊讶。

在《花与剑》的剧本设定中,在所有人的思维定式中,甚至是在顾润清方才的试镜表演中,所有人都把闻人敬这个角色定义为“大义凛然,大奸似忠,颠倒黑白,丧心病狂”的反派。

所以顾润清在试镜的时候,他的表现是声嘶力竭的,是骇人听闻的,是狰狞丑陋的。撕破了原本温文尔雅大义凛然的假象,顾润清用他精湛的演技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在众人面前把自己伪装成圣人,真面目暴露之后,又诡言狡辩,颠倒黑白的伪君子。并妄想杀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灭口。

因为闻人敬从小受到的耳濡目染让他明白,不论自己如何狡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即便他可以大义凛然的说出那些话,欺骗天下之人,却也无法欺骗他自己的心。

他不过是一个见利忘义,嫉妒师兄的奇遇,心生妄念最终起了杀意的奸佞小人。就算江湖上的人都赞誉他的名声为人,也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所以当闻人敬在影片最后面对男主角的质问的时候,他是心虚愧疚的。然而他的高傲和占尽先锋让他不肯承认自己的丑陋,所以他机关算尽,费尽心机,想要杀掉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就像二十年前一样,用谎言继续维系自己的一生。

然而陆衡的表演方向却又是另一个极端。

“这天下奇宝原本就是有德者据之,我闻人敬就是普天之下的有德者。你说我图谋你父亲的奇遇杀人夺宝,安知这不是上苍的有意安排?”陆衡的这一番台词大义凛然,他的眼眸坚定,虽也是双臂大张慷慨言辞,却不同于顾润清的歇斯底里颠倒黑白,他诠释的闻人敬,是当真确信自己便是那天幸之人,是最应该获得奇宝之人。而男主角的父亲,不过是有幸见识过奇宝一回。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到底还是匹夫无用,所以保不住奇宝。由此推之,这匹夫并不算是老天选定的有德之人。

有一个佛理故事,大意是说从前有个书生,与青梅私定终身,可是后来,青梅却另嫁旁人。书生非常痛苦且不能理解,于是他跑到佛前询问佛祖。佛祖便给他看了前世之因。书生便看到茫茫沙漠中,一名遇害的女子裸/身躺在沙漠中。路过一人,脱下衣衫为女子遮掩尸身,而后另一人却为女子挖墓立碑……

佛祖说那女子便是青梅的前世,而书生便是脱下衣衫遮掩尸身之人。所以青梅今生与书生相恋,不过是还情,与另外一人白首终老,才是缘分注定。

此乃因果循环。

而今陆衡诠释的闻人敬,在念这段台词时阐述的意境却与这则佛理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在闻人敬看来,奇宝被男主角的父亲发现,不过是天缘凑巧,是上苍有意予他暗示。最终奇宝落于他手,才是命中注定。

如此大义凛然慷慨陈词,虽说无耻之尤,却诡异的叫人难以反驳。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你父亲是死在我的剑下,同样也是死在这物竞天择的江湖规矩下。强者制人而弱者受制于人,此乃天性……”

陆衡说到这里,手腕一抖,三尺青锋在空中画出一朵令人惊艳的剑花,端的是飘逸出尘仙风道骨。然而他口中的话却不像他表现的这般凛然。

“这天底下的道理,是讲给活人听的,死人却是不必讲道理的。”

陆衡的眸光清冷,眼眸低垂,虽是看着躺在他脚下的男主角,然而目中却并无任何人,仿佛普天之下皆为蝼蚁,便是那一段杀机凛然的台词,也叫他说的轻飘飘无一丝烟火气息。

“今日为师便教你最后一件事,何谓斩尽杀绝。”

后世仙侠小说中有一句极为烂俗的台词:神看凡人皆为蝼蚁。

这句话并非是说神性高傲,而是说明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神是不必把凡人放在心上的。

如今闻人敬杀人夺宝的旧事虽然暴露,但是在他机关算尽费心筹谋之下,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被他诓入陷阱,他只需要杀了这些人,便可以继续独享奇宝。

因而在闻人敬的心中,这同样是上天命定他才是有德之人的佐证。

相较于顾润清对于闻人敬“颠倒黑白大奸似忠”的诠释,陆衡的闻人敬由始自终便觉得自己才是天命之人。因此即便是他的恶,也全都是有信仰的。

倘若说顾润清的闻人敬诠释了“大奸似忠”,那陆衡的闻人敬便诠释了“大邪似正”。两者乍看相似,然而从本质上却是南辕北辙。

顾润清的闻人敬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错,所以他才会在真相暴露之后诡言狡辩,颠倒黑白,那是因为他心虚。

而陆衡的闻人敬却对自己有着一种诡异的自信及信仰,他从不认为自己做错,只认为别人死别人伤都是物竞天择。

恰是这一份堂堂正正的大义凛然,却让观众们愈发的不寒而栗。因为陆衡诠释的闻人敬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只信仰自己并且拥有强大实力的疯子。

所以他的表现越是平静自然,大家就越是惊悚害怕,甚至不自觉地从尾椎弥漫出一丝丝的凉意,慢慢席卷全身。

看着场中那个邪气凛然的闻人敬,试镜间内一片哑然。

陆衡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大家微微鞠躬,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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