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种风气之下,朝堂之上洁身自爱之人,所剩无几,上宪视他们为异类,同僚视他们为仇雠,这朝堂之上竟无他们立锥之地!”这话已经说得很尖刻了,这也是平时荫堂与汪辉祖私下议论但不敢、不能也不想说出来的话。
“大不法则小不廉,上有行下则效,这朝堂之上,省府州县,吏治不清,民生何赖?”
“这半年,内务府查处了不少官员,外面流传着一首歌本谣,……草木荣,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盛不下顺天府一口钟,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隐姓王,天下好文章,珍珠如土金如铁。”宣光帝看看在坐的诸大臣,“这奢侈极欲到了何等地步!”
“嗯,且不说内务府,就说现今的朝堂之上,这民看官,小官看大官,单说这吃穿用度,人人竟想攀比!我朝有制,亲王、郡王以外不穿黑狐皮,可是你看看这满大街身着黑狐皮之人又有多少!朕,还听说,有人顶戴花翎所用的翎管子,一个就价值一万三千两银子!”他看看高塞,高塞却不敢触碰他的眼光。
“户部尚书立山有朝珠365挂,每天都换一挂戴。据说,这些朝珠最低等的也值到一千两银子,也就是说,这些朝珠的起码值三十六万五千两白银,他一年的傣禄才多少银子,这不是贪官又是什么!”宣光帝猛地转过头来,盯着这一干大臣,“查,立刻就查,今后凡有贪腐者,不管是王爷还是督抚,上不封顶,一查到底!”
众位大臣都站了起来,众人早知宣光帝要整顿吏治,原以为也是要回銮之后再作商议,谁知,在这避暑山庄就雷厉风行的布置开来。
立山,肯定这要打的第一只老虎了!
“朕还听说,郑亲王宴请,雀舌犴尖、鸡心犴尖、云南犴尖、凤眼犴尖、银针紫貂、贝勒紫貂、金丝猴皮等等裘皮就有六十多种,他们的傣禄能置办得起吗?”见荫堂要站起来,宣光帝一摆手,“南河总督穆荫,所穿的裘皮,都是派人携带重金直接到关外购买当年猎获的整张狐皮做的,查,查一下他的家底!”
众人的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这第二只虎,眼见已成定局。
“这京师的八大堂,菜价即贵又不实惠,可是,每到晚间,宾客盈门,车马如龙,听说,有道“红烧熊掌”,制作时要用蜡烛火焰慢慢煨十天,吃时纯香软滑,你们吃过没有?”
众人个个都是噤口不言,宣光帝却不等他们回答,继续说道,“什么烤鹅掌,猪背肉,烤驼峰,种种吃法,所费甚据,闻所未闻,令人瞠目结舌!”
“这上行下效,整个官场一团乌烟瘴气!”宣光帝沉痛道,“朕自离京至承德,一路苦思冥想,顺贞门刺驾,天理教匪谋逆,皆是官员失德所致,……若朝廷各级官吏果能真正办公,任劳任怨,以实心行实政,国而忘家,公而忘私,天下未有不治,未有不平,也未有饥寒这民,则不会发生上述不忍言之事!”
他快走几步,转身又在榻上坐了下来,“自今日始,上书房拟旨,朕,要整顿吏治,整肃官场,还是那句话,凡贪墨受贿,枉法舞弊者,凡身行奢靡带坏风气者,一经发现,决不姑息,一查到底,决不轻饶!”
他又看看几位上书房大臣,“这些虎狼之辈,吞噬的是我大金朝的基业,吞噬是老百姓的血汗,对这些虎,这些狼,一定要打,有一个打一个,有一双打一双!”
众人都是明白,这整顿吏治,自今日始,正式开始了!
但宣光帝仍意犹未尽,“自古说,正人先正己,八旗腐化不除,全国腐化不除,这八旗的整治,也要自今个起,正式打上!”
荫堂只觉心中一跳,不由地抬起头看着宣光。
“现今,旗人纯朴尚武风气慢慢退化,追求奢华,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四处惹是生非,甚至打架斗殴,为非作歹。”宣光帝脸上却不象适才那样慷慨激昂,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逛戏园子,养戏子、赌博、遛鸟,养狗,栽石榴树,就是不好好营生!朕在宣光十年增加旗丁名额,竟还有人在背后议论朕,这竟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这帮子人如果不整治,有人也会攀比,务得他们自力更生,这是大方向,你们议一议。”他一抚脑门,又端起茶来,适才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嗓子干透了。
“朕,今就把这题目撂在这,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都要各司其职,赶紧都察院掌总,再上一个条陈,老叔和辅臣看过之后,再呈上来。”他看看一干重臣,“行了,都回去吧,朕也想出去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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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奏。”宣光帝返身缓缓下台,来到圆幄,待再出来之时,已是头顶累丝鎏金貂缨胄,身着金索子锦面绵甲,腰挎宝刀,身悬硬弓,全身上下金辉熠熠,气势恢宏,他昂然走向照夜玉狮子马,那马长嘶一声,前腿高举,宣光帝骤然抽出箭来,引弓搭箭,却是七箭皆中靶心,校场上顿时又是欢声雷动,“万岁!万岁!”的喊声响彻云霄。
“请皇上阅阵。”兵部尚书上前奏请道。
“开始!”宣光帝昂然道。
兵部尚书一挥手,校场上鼓乐喧天,一侍卫手持华盖为前引,两名侍卫并马紧跟其后,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