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餐的气氛却还算融洽,尽管艾修因并没有卸下铠甲。
拉马尔伯爵似乎并不在乎对方隐藏真面目的举动,只是在自己享用晚餐的同时,不断继续着不着边际的寒暄和闲谈,热情完全洋溢在表情里,亲切的态度甚至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招待自己的老丈人。
期间管家偶尔有进入餐厅和伯爵附耳谈话,但每次都很快便退了出去。
与管家出现次数成正比的,是餐厅外走廊中越来越稀疏的脚步声,艾修因玩味的看着仍是荣光满面的伯爵,心里有些感叹这家伙的情绪控制手段还真是高明。
这时候对方应该已经发觉不对劲了。
算算时间,保罗也应该处理完那些被安排去监视的卫兵,差不多该进入正题了——
“贵族的涵养真是可怕,您还真是意外的沉得住气啊。”
当女仆们换上饭后的甜点时,艾修因饶有兴趣的提道,“还是该说演技了得呢,派出去侦查却失去音讯的卫兵越来越多,但仅从表情根本分辨不出来。”
伯爵明显愣了片刻,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过神来摇头否认。
“阁下您说笑了,鄙人不明白您话里的意思。”
“这可怎么说呢,您当然明白。但真是可惜,本以为我们有机会合作,而不是互相为对方设下陷阱。”艾修因在陷阱一词上加重了语气,“话说回来啊,难道不觉得,我的同伴来得有些巧合吗?”
见对方沉默不言,他看了看宅邸窗外的庭院。
量产魔偶的体型太大,不可能藏在伯宅邸里,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埋在附近的地下。
“嗯,应该是发觉时已经太迟了吧。”没等对方开口,艾修因便自顾自说下去,“我是很怕麻烦的类型,所以也不希望今晚的事传出去。从镇子里的广场开始,您的眼线应该都被排除了,现在我的部下应该在赶过来的途中。封魔结界虽然对魔法师有用,但事先一提,即便不能使用魔法,我也有在圣域强者面前撑个十几分钟方法。战争魔偶那些傀儡玩具太笨重,可对付不了能驾驭剑气的角色。”
“ce(将死)。”顿了顿后,他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不好意思,你大概听不懂吧,我忘记这个世界没有国际象棋了。”
拉马尔伯爵的眉头不自觉的皱成川字,透露出的阴霾越来越明显。
“能告诉我阁下是怎么发觉这件事的吗?”
既然已经对方都已经把用来遮掩的表面撕破了,那也就没必要再费心装模作样。
虽然他的确不懂对方口中的词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从只是说完这些后便不再理会自己,百无聊赖的玩着餐具的态度,就能看出其中浓郁的嘲讽意味。
“哼,既然你快死到临头了,那告诉你也无所谓。听好吧——!”
这么说完后,见对方明显有些期待的表情,艾修因笑了笑,话音一转,“啧啧,你不会以为我会这么说吧。在这时候爆料属于自寻死路的插旗行为,会陷入死于话多的结局,我可是很忌讳这方面的问题。还是说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会无偿奉献的劳模反派吗?”
在观察着对方神态的同时,艾修因一边无奈的摊开手。
“正常人在生死关头怎么还会有心思关注这些事,如果会这么问,”稍顿片刻,他一字一句的说到:“其实就是在告诉对方自己还有底牌吧。”
见对方缄口不言,但额头已经开始渗出的冷汗,艾修因估摸着是说中了。
尽管带来得麻烦不少,但也因为丧心病狂的狼藉名声,导致亡灵的威慑力排名不低。
“很糟糕的处境,”艾修因惋惜的叹了口气,“对方明知道邀请的不怀好意,也知道手里的部分底牌,但为什么还会冒着风险见面呢?如果您想知道的话,其实说出来也无所谓。”
“那......不,还是不必了。”
拉马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尽管他并不是专业的外交人员,但多年的贵族生涯还是能让他明白这时候无论怎么回答都不是明智的选择,只会让自己陷入对方的节奏中。
自己正是在和魔鬼谈论么,这个念头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可真是遗憾。本来您只需要费点口舌就能解惑了来着。”
艾修因将手中的银叉立在餐桌上,“例如,代我向在幕后的指使你的那家伙问声好。”
伯爵愣了片刻,说不出原因的,看着这位全身笼罩在漆黑铠甲中的怪异魔法师,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被对方看穿了的感觉,对方只是安静的坐在座椅上,但他顿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阴冷、邪异,就像自己在盯着幽深到看不到底部的深渊般。
“没想到您能了解到这种程度......不对,只有做到这种程度才正常。”
拉马尔伯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凝重的盯着对方,“看来主人的预测没错,阁下果然和那位亡灵至尊有关系。没想到在没落数代后,弗拉斯克家竟然能同时接触到两位传说中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艾修因心头猛然一跳(尽管他没有心脏来着),但强压着没有表现出来。
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对方的地位根本没资格介入魔界或大陆高层的圈子,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大可能就是所谓的“主人”告诉他的,但从语气判断似乎也只是停留在猜测的阶段而已。
不过若是那样,也就是说在传递情报这一步,其实有折中的可能性。
对艾修因来说,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