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众人从这座“藏禅塔”上下来后,寺里的一个小沙弥跑来禀报说素斋已经备好。
十方随手将那枚玉蝉收入怀中,请大家同去赴宴。
那得十方称赞的火工道人厨艺当真不错,一桌全素筵席做得色香味俱全。除了李公甫似有些食不甘味,其他人都是大快朵颐。许娇容和白素贞都特意去向那火工道人请教了几道菜式的做法,准备回家后再做给自家相公吃。
用过这顿素斋后,李公甫等人便向十方提出告辞,十方看看天色不早,便也没有深留,又亲自将众人送出寺院,在道边挥手作别。
却说十方回到兰若寺内,带着那两个小沙弥到殿上做过晚课,然后便回到自己的禅房。
他先将那枚玉蝉取出来把玩一番。今日李公甫的表现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人似乎一早便有所发现,而后刻意引导大家发现了此物的存在。若非自己与他已有了些交情,只怕他会毫不客气地悄悄将此物取走。
仔细将手中这枚玉蝉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阵,十方却怎都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异之处。后来他甚至用神识来查看,结果同样如此。
他有些失望地将玉蝉放在桌案上,轻叹道:“看来贫僧终究是缘法不够。”
虽然一无所获,但十方的心性修养终究不凡,很快便将这些失落的情绪驱散,恢复了恬然自安不染一尘的澄明心境,自取云床上盘膝静坐,瞑目参禅。
十方心神渐渐浸入无念无想、无人无我的玄妙境界中,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香、声、味、触、法,内外如一,梵我不二。
陡然间,那放置在桌案上的玉蝉忽地轻轻一振,从口器中吐出一点金光。那金光缓缓飘起,在空中化作一只约有指尖大小的金色蝉虫虚影。
本来十方虽然心无旁骛,但若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该立即有所警觉。但此刻他偏偏对这玉蝉的变化毫无知觉,心神依旧沉浸在对佛法禅机的感悟之中。
那只金色蝉虫的虚影忽地将透明的蝉翼一振,化作一道金光向着十方的眉心飞去,在与他的肌肤相触时,毫无阻碍的融了进去。
十方恍然无觉地依旧盘膝安坐,但平静无波的心湖底下却有许多似陌生又似熟悉的记忆涌了上来,化作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渐渐地与他原本的记忆融为一体。
恍惚间,十方看到自己坐在一座雄伟无比的庞大城市的最高点,那是一片宫殿群中最高的一座大殿的殿顶。在他的身边,还有分别穿着黑白两色衣衫的两个青年。那黑衣青年有二十七八岁年纪,身形轩昂挺拔,面容英武俊朗,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令人慑服的威仪;白衣青年则只有十七八岁,身量不高,体型单薄消瘦,面容俊美,双目灵动有神,薄薄的嘴唇总是微微上翘,常带着一丝隐含嘲讽意味的笑意。
此刻这三个青年的手中各自提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巨大酒坛,那黑衣青年朗声笑道:“两位兄弟,饮了这坛出征酒,我们便要去和那人真刀真枪地做过一场了。此战我们胜算着实不大,你们可曾后悔与我做了兄弟,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那白衣青年呵呵一笑,举起酒坛以与他形貌绝不相称的冲天豪气道:“大哥说得哪里话来?当初咱们结拜之时却是盟过誓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何况这一战死的也未必便是我们兄弟三人。两位哥哥,待咱们干了这坛酒,然后一起去做翻那早就该死的老不死!”
随后十方却看到自己也举起酒坛洒然笑道:“三弟这话说得最好。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便让我们兄弟再次并肩作战。大哥、三弟,请!”
黑衣青年也大笑着举起酒坛。三个巨大的酒坛一起倾泻,坛中的琼浆如飞瀑般泻落,源源不绝地注入三人仰面张开的嘴巴里。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三个酒坛的坛口同时滴完最后一滴酒液,三人大笑着振臂将酒坛向上抛起。那三个巨大的酒坛飞起足有千余丈高低,在空中相互撞击在一起,崩碎成无数细碎无比的粉尘随着高空的罡风四下飘散。
三人又是齐声大笑,笑声中那黑衣青年的身上浮现出一身幽暗内敛的黑色甲胄,白衣青年则披挂了一身嚣张无比的黄金战甲,十方身上则是斜披了一件由不知名丝线织成的白色袈裟。
黑衣青年道:“二弟,咱们三兄弟之中你的文采最好,大战之前是否可以做一篇檄文出来振奋士气?”
十方仰望浩渺天空,不假思索地朗声喝道:“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要那神佛,都烟消云散!”
“妙哉!壮哉!原该如此!”黑衣青年与白衣青年一起鼓掌大笑。
三个人的身体同时腾空而起,直向头顶的天空飞去。
天空之中忽地裂开一道不知几万里长短的幽黑缝隙,一只手掌缓缓从裂缝中穿出。那手掌的五根手指便如倒垂的五座万仞险峰,掌心更有万里方圆,遮天蔽日向着三人罩落下来。
黑衣青年右掌上凭空现出一座黑幽幽的小塔,而后舌绽春雷发出一声霹雳般暴喝,奋力将那小塔向上掷出。
那高不过尺余的小塔在空中急剧膨胀,霎时化作一尊高达万丈的庞然大物,挟着沛然莫测的无匹巨力狠狠撞在那只巨手之上。
在一声响彻天地的轰然巨响中,巨手整体爆碎开来化成海量的精纯元气。那巨塔如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