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现,黎明降临。
与这一夜同时消逝的,是一条即将奔行到尽头的路,和在这条路上,不断被终结的生命。
“六伍集结!六伍集结!”
“围住他!”
“他是鲜于修——”
急促,高亢,又带着愤怒与仇恨地吼声,划过这片树林。
风声响,他的话语便戛然而止。
先前此处,若电光一闪,有把弯刀,抹过了他的喉管。
现在这刻,一手自他脑后伸了过来,捏住了他的脖颈。
“结束了,近卫们……”身后,恍惚有人说话。
他,用头脑中仅剩的意识,肺里残余的空气,肌肉里沉淀的力量,向后送出了自己的剑。
接着,他握剑的右手被切断了。
这就是他,这名近卫,最后的感觉。
“路越走越顺,人越多越杀。真是,令我畅快……”
锁子甲上鎏出的金,和沾着的血,随着夜幕消逝,渐渐透出了它们原本的颜色。
身穿鎏金锁子甲之人,在后面,捏着已经被割断了气管的人的脖子,手往前一松,将已死的近卫,推倒在了草地上。
“章平近卫,藏拙的手段真是不少……呵呵,从杜双年那个老匹夫手里,学来了不少东西啊……不过,你们当真以为,我等会在到达望北时放松警惕?”
四处看去,无法数出地朦胧人影,每一个都在以极快地速度于林中来回穿行。
“这本就是比拼耐心,比拼策略的时刻……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们都露出了头来……”
听着四周传来的元气震荡地爆响,与兵刃的阵阵萧萧之音,他低声地笑起,再度提起了弯刀。
“全部……杀掉!”
命令下,在他身前的地上的草,长高了八尺。
草落,草下的人转瞬不见。
“呵呵,看来,这支近卫的首领,该是和我打过交道的李文志……你又会在哪呢?”
鲜于修齐微微泛青的面孔上笑意浓重,自话间,他从腰后再取了一把弯刀,双刀在手。
“我将代我的哥哥,为我等昔日大乱章平城的行动,做一个完美的收官……”
……
城北,荒丘。
在一块巨石里,开始不断地走出了人。
萧诺行仰头看了眼天色,摆手道:“将这处幻阵收了。”
他的身后,有术士应下。一金甲武士上前问道:“收阵?城主,我们回城时,不走地道么?”
“我亦想,但梁镇阿的鬼狐,怎会给我机会……回城之途,该是血路。”
金甲武士点头笑笑,道:“那很好。”
……
“主上,府里依旧安静。”
“怎么个安静法。”
“死静。”
姬华垂着头,听着下属的探报,摩挲着刀的拇指动得越来越快。
“他露在外面的亲兵呢?”姬华随后出言。
“共有二十六个。”下属立即回道。
姬华呼吸略有急促,手开始攥死。
“以弟兄们的眼睛,萧诺行混不出去,他的境界,也不至于让我们都发现不了!”
“何尹清,陈文豪,和姜卫旗三部主力到否?”
“已在其余三面!”
姬华眼中杀气顿生,抽刀。
“传令,攻!”
……
大裂隙,望北西城头。
云树移身,从垛口后露出一只眼睛。
“我了个去!”
顿时,他的身子激灵一下,回身一蹬腿儿,靠坐在了墙边。
“这一个接一个地耳光,真是抽得我直蒙圈……大爷的,有这么残害一个人(主角)的么?”
“可是,咱没有回头路啊,更没有别的路了……”
看着已有四尺刀锋的心伐,云树深呼吸几下,撑地起身,转头再向外瞄去。
那个在前两日,被他看到的锤子,锤头又变大了两圈。
“妥妥地,没跑儿,这要不是个锤子,我就吃了他!”云树冷冷一笑,抓抓刀柄,而后心在胸膛蹦了个高再打了个旋儿。
不止有锤子,还有……黑臣,黑臣黑臣黑臣黑臣黑臣黑臣……
那些黑臣的手中,也不再生出往锤子之上汇聚的雾气一般的黑质,只是密密麻麻地堆积在城外,隐隐构成了一个弯曲地弧度。
这个弧度,就应该是望北城外的,那道屏障的边界……
……
望北城上,火箭拔空。
“啧啧……大戏,开了。”
少阳山头,秋熠看着下方,露出了凛然笑容。
“东州鬼狐的信号……在城主府。看来,那个叫萧诺行的家伙,真是投向贺重了。”于鑫抬手,眼下红柳随着光线渐趋明亮,刃色与弧度越发显得妖异,“这才是皇王卫士真正来望北做的事吧,我们还只算一个添头。”
“嘿……这就有点儿奇怪了,我们在这时,都只算次要角色。那这群苍蝇们盯上的,能比神武卫还腥得玩意儿,该是啥呢?”魏渊海踱过来说道。
“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秦临川在旁吼道。
“总在意这些细节,你他娘的能不能超脱点儿?!”魏渊海瞪他。
秦临川嚷了回去,“老子超脱?按你的超脱?神武卫都被你说成屎了,我再给你超脱成蛆?!”
魏渊海摊手,“你的肺坏了,脑子是不是也跟着坏了?这还怎么愉快地上战场?”
“上你大爷!”
“你大爷上!”
俩老头又开始撕吧,众人拉架。
……
若从九天之下,俯眼下望。
望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