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能有此心,末将定当奉陪!”
刘老将军似乎极为入戏,言语中满是豪情壮志,沧桑眼眸瞭望天际,微微出神,仿佛回到了他策马行军的年代。
段平生有些疑惑,时隔多日,这位老将军的态度似乎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请刘老将军先行一步,自己继续牵马而行,走向队列最后,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形象,而是为了看一看,自己若是重返武王军,能立刻得到多少拥簇。
答案是,很少很少。
整个队列中,大都是退伍军士,身体残缺之人比比皆是,真正能称之为“青壮”的年轻后辈,寥寥无几,其中有些甚至满脸的不情不愿,显然是被长辈强行拉着来的。
“情况不太乐观啊!”
段平生轻轻摇头,尽管距离他重掌武王军的日子还有些遥不可及,但他必须尽早着手解决这个严峻问题。
正凝神思考间,方才于肩头沉睡的竹龙忽然醒了过来,段平生眼眸微动,不露声色的转了个圈,原路返回,安然来到徐得意身旁之时,后背已然挂满了汗水。
“他怎么会跟来?”
段平生难以置信的想着,若非竹龙警醒,自己非得落入那人手中不可,然而又一个疑惑涌上心头,那人为何不立即动手呢?这般隐忍不发,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察觉到心腹大患便吊在队伍末尾,段平生心中稍稍忐忑,盖因此人出现得过于突然,又过于强大,而他现在除了指望一个还未复原黄沙刀君,便再无方法。
棘手!
段平生眯着眼眸,只要能风平浪静的赶赴万碑山,他就有把握化险为夷,可若是此人提前发难,便只能拼死相抗了,就是不知道,跟从自己祭奠之人还能活下多少?
可恶!
暗怒之时,他忽而听到徐得意冷不丁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原来这位已经察觉了啊!
段平生稍稍心安,既然徐得意始终没有表露情绪,那便代表着此事还有转机。他暂时不再理会那个随时都可能爆开的炸药桶,策马来到刘老将军的身边,结伴而行。
朝阳化作骄阳,愈发肆意的释放着澎湃热力,连着走了一个时辰后,段平生让贾龙阳为随行之人分发提前准备好的水果冰粥,并稍作休憩。
浑身发软面色泛白的张煜,心中早就不存丁点豪迈,只是埋怨自己怎么没有穿个厚一点的鞋子?这才走了一半路程,脚底就磨得生疼,真要走到万碑山下,岂不是脚掌都要磨烂了?
张大公子有苦说不出,憋着满腔痛处不敢尽情抒发,他现在十分怀念马车中的柔软坐垫,却只能一屁股坐在干硬的大地之上,回头望了眼幽州百姓,尽皆如此。
张煜心有不忿,自己是高贵的夫子后人,为何会沦落至此?不!尽管都是席地而坐,本公子依然高人一等!看看那些平民的样子,坐没坐相,毫无礼仪可言,而自己哪怕到了这副田地,都仍能保留士子风范!
然而等到王府下人递来水果冰粥之时,口干舌燥的张煜毫不犹豫的一把抢过,大口大口啃咬起来,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从没吃过饱饭。
与王府队列相错而过的南下灾民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艳羡的啐了一口,看起来长得人模狗样,其实也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货色。然而张煜却乐在其中,麻利的消灭了手中吃食,浑身再度涌起无穷力量,他站起身来,脚下痛处已然不是问题,环顾四周正想着催促段平生赶紧上路,却忽而看到,有浩浩荡荡的人群从北方涌来。
灾民大潮!
三年大旱与边关战事,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辽北境地处处城镇,余粮近乎不存,幽州城是他们唯一的投奔方向!
看着那乌泱泱一片的澎湃人潮,段平生轻轻皱眉,他没想到这次的天灾人祸会这般可怕,看样子,单凭幽州一城之力,想让这灾民大潮就此停滞,难如登天!
“真是作孽啊!”
刘老将军怅然一叹:“契丹异族觊觎我大唐疆土,屡屡南下劫掠,若不是他们趁火打劫,也不会让这么多百姓流离失所!”
段平生重重点头,旋即命令队列离开官道区域,为了安全着想,眼前这灾民大潮轻易不可触动,然而他不想招惹麻烦,麻烦却自动找上门来!
一个先行几步的难民看到众人手中的吃食,便直接开抢,正想着填饱肚子,结果被侍卫一把推开,随后这人就开始满地打滚,哭爹喊娘说被侍卫无端打伤,别的灾民可不管是真是假,在他们脆弱的心灵中,任何敢于欺辱灾民的存在,都是敌人,尤其是这个敌人还拥有食物,那便与死敌无异!
人类若是被逼到了绝路,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饿殍遍地,易子而食,绝非以讹传讹。
转眼间,一些灾民开始冲击队列哄抢食物,面对手持刀剑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用上了最为原始的武器,指甲与利齿!疯狂的围攻着侍卫,蛮横无情的夺过吃食,甚至连祭奠物品也不放过,不顾一切的冲击队列,仿佛眼中除了食物便再无其他。
“王爷!”
刘老将军喊了一声,如若放任这种现象继续下去,别说赶到万碑山,就连自身安全也是个大问题!
眉头紧蹙的段平生立刻下令,让贾龙阳以强横手段赶走哄抢之人,在接触灾民大潮之前,引领队列远远离开官道范围。
亲眼目睹那些灾民的疯狂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