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乡亲邻里宾客都散了,李家清除了闲杂人等。然后接下来就是张太胜的表演时间了。
李家的人此时都需要到那灵堂当中去,不能出门半步,妇人及孩童可到摆设灵堂那间屋子的偏房去,总之从这一刻起,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情,李家的人都不可迈出一步,直到张太胜做完法事为止。
只见张太胜在李家院子的木门上,挂上了铜铃,然后门槛边上,绑上了红绳,之后到了灵堂门口,将盆里的面粉洒在门口外的地上,铺匀。
三伯公不是李家的人,却有在一旁观的权利。据说是因为张太胜洗澡的时候,三伯公前去央求于他,还帮他搓背之类的。张太胜感动于三伯公一颗活到老学到老的心,才同意下来。大家千万不要误会,三伯公绝对没有做什么出卖py的事情,张太胜自然也不是那种受金钱利益男色驱使的人。
咳咳,说回正题。黎子平在院子的东南方向,摆了张桌子,坐了下来。桌子上放一盆,盆里装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井水,水里放一磁针。说到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站在李家院子大门口,以风水学的角度来看,东南方位,处于一个“延年”位,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吉祥之位,所以黎子平才坐在了这个位置。而水盆里放一磁针,主要是为了看方位。一旦李老夫人回魂,这里的磁场必定会发生变化,这个地方也会阴性十足,磁针受到鬼魂气场的影响,针尖部位就会一直跟随着鬼魂移动的方位而移动。
院子正当中,就是摆放灵堂的屋子和院子木门的中间,设了一案堂。案堂上摆放好了香炉、符纸、冥钱、清水、米等必需品,还有一把戒尺。
张太胜降妖驱魔与其他道士不同,别人用的都是桃木剑,他用的却是戒尺。据说这把戒尺可是有来历的。当年道术世家有一先祖,曾不当道士当教师,育人子弟,那总不可能身上背着把剑吧?怪吓人的,也不像个当老师的样子。于是就让人打造出来一把戒尺,之后念咒施法,开了光等等,让这把戒尺有了降妖伏魔的威力。后来这位先祖去世,道术世家觉得这把戒尺具有时代意义,便留了下来,代代相传,如今就传到了张太胜的手上。
“取道服来。”张太胜开口说道。三伯公连忙取来蓝色道服,给张太胜披上。
张太胜留三伯公在此,不是没有原因了,毕竟对于他来说,得需要一个人给自己打下手,但这事又不好让黎子平来,所以干脆让三伯公来做,也可让他学些东西。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等那时辰到了即可。
但黎子平和张太胜心里却是清楚,很大可能性就是李老夫人今天夜里,回不了魂。为什么回不了?因为李老夫人的尸骨被那血尸吃了,魂魄极有可能受了血尸控制,也有可能早已经魂飞魄散了,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回魂呢?
不过即便如此,所有东西还是得按照程序来一遍才成,要不然就显得张太胜不专业了,传出去容易让人笑话。
只见张太胜让三伯公搬来两张长凳,往院子当中一摆,两张长凳间隔大概一米宽。张太胜此时面色严峻,穿上道服之后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却见他走到桌案边上,拿起戒尺一挥舞,口中念道:“生前儿孙百般孝,死后仍忆英容貌,管那黄泉水涛涛,让吾为你搭一桥。”话音刚落,将戒尺的尺尖一挑,挑起桌上符咒,只见符咒顺排而起,张太胜另一只手顺势一掌拍出,“呼”的一道掌风刮出,打在那符咒之上,符咒飞了出去,落在那两张长凳之间,首尾相连,刹那间却像是形成了一座冥桥。
“好。”黎子平看了,一阵鼓掌。张太胜这一手功夫,要没个两把刷子,还真是弄不来。
“安静,别瞎起哄。”张太胜剑眉一挑,瞪了黎子平一眼。
黎子平连连点头,面色严肃,憋着笑,心里却是早已经乐开了花,想不到这张太胜作戏还真足,要不是自己知道他真有本事,还真当他是个骗人的神棍。黎子平之所以认定张太胜是作戏,就是因为他觉得今夜李老夫人是回不了魂了。李老夫人若是不能回魂,那今晚张太胜就是把这道家的所有口诀念烂了,把所有把式玩遍了,都没有任何用。
“游遍三界天地人,牛头马面开府门,黑白无常两侧走,待到头七来回魂。”张太胜又是一通念,手中顺势抓起一把米,往那两张凳子一洒,以后将戒尺放于桌案之上,点起三根香,拜了三拜,将香插上。吩咐三伯公拿些冥钱,出了院子大门,在门口两侧烧了。
这是所谓的“迎魂”,一般来说我们这里的村子都没有做这个法事的习俗,回魂当天也就白天将仪式做完之后,就没事了。夜里也不会做这样的法事,但其实这套法事是存在的,一般若是请个有能力的道士来做,就可以知道自己的亲人是在什么时间回来。门口烧的纸,主要就是给押送鬼魂的牛头马面或是黑白无常或者一些小鬼的,这样鬼魂在走那黄泉路上时,可少些折磨。用张太胜的话来说,不仅是人世间,就是鬼界冥界,也讲“人事”。
“人事”指的就是见面礼、礼物的意思。古时候平常百姓家里若是有人吃了官司被押进了监狱,亲人们想要进去探望,那些个看管监狱的狱卒们可能就会说“需尽人事”。意思就是需要给些东西,可以理解成为贿赂。一般尽了“人事”,便可有个“好修行”,就是有个好日子过。
冥纸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