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候府屹立天朔国数十载,端木雄一时叱咤朝野,早在先帝在位时,他就利用职务之便私自招兵买马,这十几年下来,他手中屯有三万精兵,化整为零分别隐匿驻藏于圣京城周边城镇郊外。
伴君如伴虎,端木雄即便是武将,也懂得未雨绸缪以防天有不测。
自七年前宫变后,先帝暴毙,皇后太子被诛,皇长子李佑继位,端木雄便开始肃清朝野,但凡阻碍过他们的人都或明或暗的遭到灭顶打击,就连已封亲王离京的两位皇子都被暗杀在封地。当年睿王李沐只有十四岁,尚未封王离宫,李佑初登大宝,弑父杀弟而登基的他难免心虚,若连幼弟都不放过,恐怕在他残暴不仁的名声上再添一笔,至此李沐才得以幸存。
李佑本待坐稳江山后再除去这个心腹大患,没想到李沐求娶了平阳侯之女,这些年更是小心谨慎,他抓不到半分把柄。
李佑是端木雄一手扶持上位的,李沐是他的女婿,若这二人非要分个高低,那是你死我活的事。
这些年来端木雄费尽心思维持双方表面的平和,却敌不过有心人的暗中算计与推波助澜。他深知李沐求娶女儿看中的是什么,他自信的以为有能力制约这个女婿,也为着女儿的幸福着想,始终不曾严肃的看待对方愈加膨胀的yù_wàng。
当他被褫夺御林军大权时,他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让军权回到皇上手里也好,他不用再两面不是人了。无事一身轻的他想在府中安度晚年,可皇城中的阴谋争斗并不放过他。
女儿端木晴的悲惨遭遇是压垮他紧绷心弦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深切的意识到,若再无动作,无论那两人谁能得胜,平阳候府都将沦为牺牲品。
那三万精兵便是平阳侯府翻身的筹码。
回到书房,端木雄召来暗卫,揭开墙壁上一副猛虎下山图,掌心按下,只听一阵沉闷的滚轴声,右侧的金丝楠木书架拦中分开,露出后方一块墙壁,他再扭动书架上不起眼的一座碧玺玉雕,那块墙壁缓缓出现一处拳头大小的空隙。
端木雄捋起袍袖,手臂伸进墙壁空隙中,须臾,他从中摸出一块黑色玄铁令牌。墙壁合拢,书架归位,他将令牌交给那名暗卫,沉声吩咐,“你持此令牌联络他们,十日内集结兵马,等我号令。”
暗卫得令,身影瞬间消失在书房,几个纵跃避过府里眼线,迅速离开平阳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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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如洗,荷塘里满目碧绿,接天荷叶无穷碧,风一吹,高低层叠的叶子晃摆,露出叶下水面层层涟漪。
拱桥上,慕若兰倚靠在白玉栏杆上,心思随着那片荷叶晃啊晃的,一会想着端木晴回到平阳候府后打算如何报复睿王,那端木雄老奸巨猾是否会轻易上当。一会又想到那日李谨隐晦的言语,他与她本是各取所需,这些年来相互扶持,彼此间有份特殊复杂又难以斩断的感情,在最痛苦难熬的日子里,他们信任依赖着对方,然而,当事过境迁,彼此间的身份地位转换后,他和她是否还能如当初一般本心不变?
这世上最易变的便是人心。她难以肯定,就算她仍如当初一般无二,可他呢?
湖光水色,骄阳明媚,拂过耳际的清风仿若一双手,一次又一次将她纷乱的心抛起又落下。
思绪翻涌,她蹙着眉,明知未来之事难以准确预测,可还是难以平定心绪。于是叹口气,索性不去想了吧!
然而她似乎想到什么,疏开的远山眉再次拢起。
东陵擎已经三日未归,也不知流连何处,晚间宿在哪个温柔乡里!
这几日她忙着自己的事,也没空去理他,此刻空闲下来,才发觉她这个世子‘爱妾’是否太不关心主子了?
唔,不如先派个小厮去打听一下咱们的世子大人究竟身在何方,竟然把她这个小妾丢在府里不闻不问。
没过多久小厮回来禀告说世子大人这几日,归期未定。
慕若兰冷笑三声,眼神阴晴不定,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
东陵擎对安家似乎青眼有加,是别有用心,还是安家一头热而已?
那安心灵……
眼前浮现安心灵凝视东陵擎的目光,有点眼色的人都能看出安家的意图。
他这般毫不顾忌的与安家亲近,到底为着什么?
安心灵之父虽官拜兵部尚书,但手中权力并不大,实权甚至不如手下兵部侍郎,本身是科举出身,又是文官,没有兵权,更别提调兵遣将。
东陵擎拉拢这种没有实权的文官究竟有何意义?
换做是李沐肯定不会这么做,否则安尚书早就是他的人了。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看来得让暗翼去深入查探清楚才是,她不喜欢这种不明所以的状况。
没想到傍晚时,就有侍从来报,世子回府了。
慕若兰安分的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并未急着去见他。
直到掌灯时分,她才换了身精致华丽的衣裙,携着侍婢往那座院子走去。
毫无意外的在院子里遇上刚从书房出来的飞影,慕若兰驻足,笑语晏晏,“有些日子未见了,飞影大哥。”
飞影微抿的薄唇抽了抽,“兰姬是来见世子么?”
兰姬?她竟成了姬字辈?
压下火气,皮笑肉不笑的说,“那我进去了。”言下之意是你这挡路的家伙速速让开。
哪知他回以意味不明的一笑,“世子正与安小姐相谈甚欢,旁人不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