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最出名的花魁在哪里,在街上随便找个人都会告诉你,是在镇国公府里,而且还是十二个花魁。个个都以为这群佳人在这个最有权势地位的公侯府邸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牡丹也以为是这样的,只是到了国公府才知道,完全不是,她们只是府里的下人,还是“后备”下人。
牡丹心悦世子肖景昀久矣,这也是在花国中打过滚的人都知道的事。国色天香,多才多艺的美人,身份高贵,怜香惜玉的翩翩佳公子要是结合在一起,于坊间又是一桩名垂千古的fēng_liú韵事。世人都好锦上添花,才女就该配佳人。
牡丹也是这么想的。她也是官宦之后,只是父亲犯下大罪,连累得子女也沦落风尘。凭着无双的美貌,杰出的音乐感,还有那遗留的官家风度,十三岁一出台就成为了青楼的头牌,不知迷倒多少fēng_liú男儿。多年来卖艺不卖身也让她有几分自傲。第一次见到镇国公世子的时候她就把他放在了心底,私底下也无数次想过能到世子身边伺候,你写字来我磨墨,我弹曲来你静思,夫唱妇随,大概就是这样的吧。只是两人身份悬殊,终究也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世事弄人,没想到世子这朵鲜花竟然被李妙婵这坨牛粪给惦记上了,听到这个婚讯的时候,牡丹心里那个悔啊,既恨老天无眼,月老弄人,又叹自己怎么没那胆量去算计自己。不只是她,整个京城多少女子也是这样想的,既怨李妙婵卑鄙无耻,低贱下流,又恨自己当初怎么没那胆量先下手为强,不然自己早就坐上了镇国公世子夫人的宝座了,也许过不了几年就是镇国公夫人了,那可是全天下除了皇后外最尊贵的位子了。
第一次见到那女子,牡丹可一点也没放在眼里,不过是稍有几分姿色,一个小家碧玉而已,既不识音律,又没什么家教,根本就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只是那女子果然是个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还没成亲,就给自己夫君纳了整整十二个国色天香的美人为妾,一点都没为自己着想,想必也没把世子放在心里,纯粹就是一爱慕虚荣的贱人。
只是此刻那李妙婵坐在上位上,牡丹都有点认不出来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底下的其余十一个姐妹也不相信。这哪里是那个皮肤又黄又黑的丑丫头嘛,明明就跟她们不相上下嘛。一身大红裙装,梳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坠着的红宝石耳坠摇曳生光,气度十分的雍容沉静。红色历来就是正室的专属颜色,而李妙婵又特别适合这红色。红衣雪肌,身材高挑,正衬得她李妙婵雍容华贵,丑小鸭成了白天鹅,不应该是野麻雀成了凤凰更合适。
见到世子夫人到来,平日里负责教导府中下人的几位嬷嬷都有点颤颤兢兢的,世子夫人往日再怎么身份低微,可此刻却是老夫人、镇国公亲自认可的少夫人,府中的主子。肖家家规森严,她们又都是负责教导规矩的,更加明白这一点,因此个个都恭恭敬敬的。谁都不想惹了主子,丢了差事,毕竟要想再找一份这样的差事在整个大华朝都不可能的了。
“老奴等见过世子夫人,不知世子夫人来这有何事下?”
“没事,我只是刚才在湖中听到歌声,觉得甚妙,才过来看看。听说老夫人下了禁令,不让诸人擅自外出,可有其事。”
“哦,回夫人的话,老夫人是有过这样的命令,只是世子说了诸位姑娘不是一般的下人,如此终究不好,就允许各位姑娘在园中四处逛逛,只要不惹出纠纷就好。”敢情这世子夫人是来兴师问罪的来了不成,那可怎么是好,她们这几个老嬷嬷可没有那么大的颜面能让眼前的李妙婵顾忌。
“哦,知道了,那也无妨。诸位嬷嬷都下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跟这几位姑娘说说。”
主子都发话了,作为下人就只有退出这间屋子了。这下底下的十二个花魁可就有点慌了,能够成为花国精英的众女自认为不是省油的灯,只是这时候已经成为府中的“妾室”,座上的又是大家名义上的主母,事关自己生死之事,谁能不急。
急性子迎春第一个就开了口,只是那语气可不怎么好:“不知夫人唤我等姐妹前来,有何要事,我还等着回去练曲呢,可没这闲工夫在这陪夫人聊天。”
“既然诸位都是明白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赎诸位入府,不过是一时意气而已,原本早就想处理此事,只是一时间忘记了而已。这里是诸位的卖身契,诸位要是想离府自力更生就拿回卖身契去三日内离府即可,若是不想,在府里为家戏班子倒也无妨,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诸位当牢记身份,不要给我惹出什么事来,那可就不好了。”妙婵说完,就让紫烟将那一叠薄薄的卖身契摆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要离开。
怎么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在众人心里,想的是这名义上的主母必定会是想出了法子来教训她们,最轻也要给她们一点苦头吃,没想到她竟然是把卖身契还给自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也没人敢去这么想。一时间人人都沉默起来。这是事关自己一生的决定,谁也不能马虎。
眼看着妙婵和紫烟就要走出这间屋子,“大姐大”牡丹终于开了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谁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诸位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听从自己的心就好。”回过头来看